办法是先泡水里,这样食盐溶解了而沙子沉淀在容器底部,之后用滤纸过滤掉沙子留下食盐水,再把水烧干留下食盐颗粒即可。这么个小小的考试题里用到了几种很重要的分离技巧:利用溶解度的差异分离物质;利用沉淀去除杂质;利用蒸馏提纯溶液中的物质。
实际上,克里普正是用差不多的思路,制备出了比较纯净的胰岛素。
多伦多大学,班廷、贝斯特、克里普和麦克莱德用于提纯胰岛素的实验室。(图片来自)
终于,1922年1月,一名名为莱昂纳多?汤普森(Leonard Thompson)的重度糖尿病患儿,在多伦多总医院接受了胰岛素针的注射,奄奄一息的汤普森一天之后血糖便恢复到正常水平,几天后就恢复了生机和活力。就这样,班廷他们用一种近乎于神谕的方式宣告,糖尿病等于死刑判决的时代,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多少年后,当事人还满脸欣慰的回忆着当年的景象:新大陆各地的糖尿病孩子们被父母争先恐后地送往多伦多医院。医院没有那么大的病房可以容纳这么多患者,因此就安排了临时帐篷,让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患者们一个挨一个地躺在长长的帐篷里。这一幕本来会让所有人肝肠寸断,但是此时却成了充满希望的图景。医生们从帐篷的一头开始给孩子们注射胰岛素针,一个接一个注射下去。而还没等医生们前进多久,接受注射的孩子们就神奇的坐了起来,眼睛里重新恢复了神采!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
这是不折不扣的奇迹,不,这是神迹!只不过并非来自看不见摸不着的哪路神仙,这是现代科学的神迹,是班廷、贝斯特、麦克莱德和克里普的神迹。
尾声和谢幕
1922年5月,麦克莱德代表整个四人研究团队向全世界报告,他们提纯出了高效安全的胰岛素溶液,可以迅速治疗糖尿病患者。
翌年10月,瑞典皇家科学院授予班廷和麦克莱德诺贝尔生理及医学奖。在整个诺贝尔奖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这么快得授予一项发现。也许是因为,人们在黑暗中等待糖尿病克星的出现,实在是等待得太久太久了。
然而这个四人团队的矛盾也就此公开和白热化。
不满于诺贝尔奖忽略了他的助手贝斯特的贡献,班廷在获奖当天就宣布将奖金与贝斯特共享,并扬言诺贝尔奖更应该授予自己和贝斯特两人,麦克莱德完全是研究的局外人。与此同时,麦克莱德也宣布将奖金与克里普分享。
胰岛素的四位发现者:班廷(左上),贝斯特(右上),克里普(右下),麦克莱德(左下)。不管诺贝尔奖如何颁发,也不管健忘的公众到底能记得多少人的名字,是这四位人类的英雄为我们带来了胰岛素。承认可以迟到,但是绝不应该永远缺席。(图片来自)
而近百年来,围绕着胰岛素发现者这一永恒的光荣,几位当事人、当事人的后人和所在机构,以及好奇的公众和历史学家们已经打了太多太多的嘴仗。联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国内科学界甚嚣尘上的“诺奖”情节,以及两所著名大学因为一项“诺奖级别”的成果产生的学术争议,有时候真让人感慨,诺贝尔奖,也许竟是这位老人家给科学家们的永恒诅咒?
不过就像那句话说的,承认可以迟到,但是不会永远缺席。在百年后回望,我们清晰地看到四人团队中的每个人,都为胰岛素的发现居功至伟。
贝斯特协助班廷开始了胰腺提取液的最初成功制备,并尝试了使用酸化酒精从牛胰腺中大量提取的方法。麦克莱德为整个研究提供了技术和资金支持,同时利用自己的经验为项目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指导:从胰腺切除手术的教导,到改用兔子模型检测血糖。而克里普,更是用他出神入化的生物化学手段,最终拿到了可以安全用于人体的纯净胰岛素。
而班廷,这个半路出家的小医生,因为一个事后被证明是多此一举的“天才”想法坚持向胰岛素进军的小人物,也许正是他的勇气和坚持,才把这四位英雄人物凝聚在一起,最终为整个人类,带来了战胜糖尿病的第一线曙光。胰岛素发现者这个称号,他当之无愧。
班廷这辈子似乎总是和战争、军队有缘。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第二次加入军队,参与了一系列军事科学的研究项目,在1941年死于空难。人们相信,当时他正在参与一项极端机密的军事任务。1989年,在他曾经行医的小镇伦敦,一束名为“希望”的火炬被伊利莎白女皇郑重点燃。这火炬将一直燃烧在以班廷名字命名的广场,直到另一位班廷式的英雄,为全人类彻底治愈糖尿病。
希望火炬(Flame of Hope),位于加拿大安大略省伦敦镇的班廷广场,于1989年7月7日由英国伊利莎白女皇亲手点燃。这束火炬将一直燃烧,直到人类最终发现治愈糖尿病的方法,并由这一方法的发明者亲手熄灭。这束火炬是纪念更是提醒:提醒人们在最终战胜糖尿病,和其他人类疾病的道路上,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工作要完成。(图片来自英文维基百科)
这束火炬,也将照亮所有为人类健康努力工作、上下求索着的英雄们,照亮他们前方的黑暗,照亮他们坚毅的眼神。这种希望,最终将为我们带来更美好的生活,更健康的身体,和更多关于自然、关于我们自己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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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第一支商业化胰岛素
好了,亲爱的读者们,几位人类英雄们已经将胰岛素双手捧给我们。英雄的时代结束了,但是胰岛素的百年传奇,呵,其实才刚刚开始呢。
科学家们的新麻烦
请不要忘记,即便班廷和贝斯特能够通过酸化酒精浸泡从屠宰场的牛胰脏里提取出可以降低血糖的溶液,即便克里普能够运用他高超的生物化学技巧尽可能得除去溶液中的杂质(比如各种盐分、组织残块、无关的蛋白质等等),但是他们最终应用在患者身上的,本质上还是一管褐色的、浑浊的、看起来挺可疑的不明液体而已。这些胰岛素发现者们尽力地提高溶液中的胰岛素含量、减少杂质,但是归根结底,他们并没有真正制备出一种洁净无暇、毫无杂质的胰岛素。
这当然是时代的局限,我们的英雄们没有现代制药工业的各种神兵利器。仅用粗糙的坛坛罐罐,经过简单的几步溶解、加热、沉淀等等这些“大厨的功夫”,就能从牛内脏里提纯出可以直接注射给患者的药物,已经着实是难为他们了。
但是这也意味着,想要把这些听起来非常粗糙的操作和工艺规范化、扩大化、甚至自动化,将会是非常困难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