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推着车子进了村,几只土狗叫了几声,过来嗅了嗅,放他走了。家里的门厅灯果然亮着,门没有上锁。静悄悄地进了院回了屋,母亲喊了一声:“石头回来啦?吃饭了没有?累了吧?”
“吃了呗,干半天活再不管饭下次谁还伺候他们啊!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呢!”说瞎话都没眨巴眼。
“哦,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不要去?”
“恩,我洗洗就睡,明天还得干一天,说不准会忙几天。”
石磊简单洗了洗,换上衣服,去母亲的屋里转了转,以示自己很正常很完整,爸妈没有睡实,睁着大眼看着屋顶。
“爸,妈,你们睡吧。我也睡去,明天还得去搬砖,中午就在那里吃了,说不准晚上也会晚点儿。”
“恩,快睡去吧。”
一夜辗转。
清晨,天气有些闷热,早早地去了学校。碰上了乙班的几个同学,一路颠簸,说着话,谈论着昨天的战况。男生很奇怪,没打架的时候谁都恨不得掐死谁,为了个没来由的纠纷打完了,居然勾肩搭背,多了几份亲近和默契。几辆车子互相摽着,在路中心旁若无人地行进。互相骂街诋毁。
前方碰到了刘玲,大小姐一改往日的活波,安静的一个人骑着车子,左扭右扭。
石磊追上去,说:“昨天,谢谢你帮着拿了那么多钱,回头我们几个男生凑齐了再给你。”
“你拿我当什么?银行?是不是再还点利息啊?”刘玲说。
“呵呵,利息就免了吧,估计你也不会要。”
“要,当然要,还要高利贷!利滚利,还不起就把人抵债!”刘玲咬牙切齿地说。
“把我剁了,当猪肉卖了,兴许能还得起.”
“少装蒜,你明白我的意思。” 刘玲恨恨瞪了我一眼,说”那钱不用你们还,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没了跟我妈要。再说,昨天你们不是说是我惹的祸吗?我惹得我出钱天经地义。”
“再说吧,以后你别再耍脾气了,大家安心学习。”
“呵呵,你不就是护着那小妞吗?拐弯抹角的干什么!”刘玲一赌气跑远了,一路横冲直撞,狠命的蹬着车,驴子一样的窜到了教室。
刘玲收拾好书本,搬到王强的位置去,趴在那里哭,谁劝也不理。
石磊无可奈何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
上课了,江南和刘光燕没有来,窗外飘起了蒙蒙的细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慌的。教室里一下子少了四个人,两个男生以各种理由请了假,两个女生干脆没请假,老师们很奇怪。
第二节,班主任王老师正在讲物理课,石磊一直伸着脖子往外张望着。
细雨中,有个人穿着军绿色的橡胶雨衣远远的从大门口进来了,骑着一辆半新的二六女士坤车,书包用塑料布裹着放在车筐里,迅速停在门前的树下,取过书包往教室跑来。边跑边脱雨衣。
原来是江南!
喊了声报告进来。江南第一次公开穿上了她那身四叔送的大学生服,白色的冰丝上衣,灰蓝色的裙子,白凉鞋,下半身已经湿了,头发滴着水贴在额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石磊赶忙起身让座。江南的目光越过他,看到刘玲坐到后边去了,沈芳华的旁边的位子空着,她径直走到他身后,在沈芳华旁边坐下来。
石磊很尴尬地坐回去,心里七上八下。
王老师简单问了一句:“刘光燕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也没请假?”
江南说:“老师,她不上了,准备退学,早晨做的决定,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全班人有的诧异,有的见怪不怪,互相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出了什么问题?下了课你来找我一下,说说情况!就差几个月了,不能半途而废啊!”王老师一贯的认真负责。
“好的,王老师。”江南说。
王老师继续讲课,石磊一句也没听进去。
下了课,沈芳华和江南小声的说着话,石磊支棱着耳朵听了听,大致的意思就是刘光燕家里比较穷,考虑自己考不上,而且两个哥哥结婚了,不太愿意这个拖油瓶妹妹上学再花钱,加之昨天跟江南一块受了刺激,没信心再撑下去,坚决不上了。
沈芳华帮着江南用手绢擦了擦头发,然后一块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一场架打完,酝酿了很久的炸药包引爆之后,大家冷静了。本来没有的事,一群无事忙整出这么多边角废料出来,昨天取笑江南的几个男生有些臊了吧唧地扎堆坐在后边不做声。刘玲坐在他们旁边,眼哭的像个桃子,还时不时的擦两下,真心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
甲班和乙班的同学之间,突然缩短隔阂和计较。晓健主动和乙班的男生女生没事扯着闲篇,俗称扯淡。大家知道王强住院了,准备趁第四节体育课跟老师说说各选代表去看望。
又混过去一节课,雨停了,空气有些蒸腾,石磊,晓健,刘玲,乙班的三个刚混熟的男生大刚、红军、铁子,一路骑着车赶到县医院。
王强的脸比昨天更像个猪头了,紫色的淤青渗透到半边脸,肿的老高。幸运的是,这个双人间一直没有人住进来,进去的时候,于林在旁边睡着了。看见我们,王强特别高兴,瓢嘴歪歪地裂着傻笑。几个人开心地逗了会嘴。
刘玲把水果罐头、豆奶粉、麦乳精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让人帮忙把罐头起开,用勺子挖了一块桃子给王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