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西》 之 纯真年代016
纯真年代永定河
江南的车子勉强修好了，辐条已经没有合适的型号，只能空着。下午的课依然上得很尴尬，山雨欲来风满楼。教室里飘荡着愤怒、挑衅、不服。
晚上女生回家。男生们悄悄的赶往永定河大堤。
7点整，全部到齐。
这是永定河分支处的一个闸口。威武雄壮的水闸，就在头上。有几个烧沥青的师傅在工作，黑色的熔炉下腾腾的冒着火舌，熔炉翻滚着，浓浓的黑烟飘向天空。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在周围。
几个老汉，满脸黝黑，趴在第二层堤坝上看着他们。
这种混战，大家约定俗成，必须得有倒下的才结束。没什么太多废话，各自拉家伙抡起来。起初一对一，后来有趴下的，大家急眼了，继续混战。毫无章法。
王强对于林，打斗中，于林趁小强不备蹬起一脚沙子弄到眼睛里，王强看不见了，嘴里叫骂着，凭着感觉朝前扑过去，一把抱住于林的腰，冲倒在沙地上。骑上去，使劲地打着。于林伸手扣着小强的脖子，两人犟着劲儿。于林用力翻身，小强趔趄了一下，两人都半跪在沙子上。小强看不见，于林趁机拿起掉在地上的带着茬口的木棍拼上十成的力气一棒子打在王强的头上，王强闷哼一声倒了下去。鲜血顺着耳朵呼呼地流下来。他们赶紧扑过去，给了于林两下，查看王强的伤势。
耳朵部位及外后侧开了花，翻着肉皮，他晕过去了，翻着白眼。
下手有些重， 有些慌了。
凛然四顾，一片苍茫。
这个大坝，上不着村儿，下不着店儿，地里劳动的人们早已回家。
人们突然沉寂，一群下巴没毛的野小子，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沥青熔炉下的火舌突突地闪动，热浪时不时地涌来，猛然提醒石磊，上边还有三个老头在看戏。
石磊赶忙爬上大坝，恭恭敬敬地过去叫了几声大爷。三个老爷子，懒样地趴在那里，哼都没哼一声。
其中一个小眼睛的，端坐起来看来他一眼，说：“知道胆小啦？继续打啊，没事死不了人。”真是不嫌事大。
石磊蹲下来哀求：“大爷，您帮个忙看看，咱这有没有创伤药什么的，或者能麻烦您帮我们找辆车吗？”
“给钱就有！”老爷子说。
“啊。。。钱？”石磊很惊讶。
“没钱谁管啊，死就死呗，反正我们不着急。”老爷子翻着白眼说，“你们这样的我们见多了，一个月至少来两拨，打死的也有，可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就认钱！”
“哦，行，您说吧，要多少钱？救人要紧！”
“1千块！”
“1千？大爷，没搞错吧，1千都能买会半条命了。”石磊浑身僵硬“您这也，哎，我们学生哪来的那么多钱啊！您行行好，先救人吧，钱我们尽量多给，保证不亏您油钱，行吗？”
“嘿嘿，你小子，很精明啊，想忽悠我们三老油条上你一个小崽子的当？还嫩点儿吧！”老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满眼的皎洁，满嘴大黄牙。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卷，石磊赶紧摸出打火机上前把烟点着。老爷子翻翻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个神情像极了当初他第一次给老爸点烟的样子，心里软了一下。细端详，老爷子眼角深深的皱纹里渍着黑色的烟灰，一双油黑的手像一颗掰不开的老树根，骨瘦如柴，黑的发亮。
于林他们也陆续地上来，满脸焦急，手上都是血。“快找车，流血太多啦！”
石磊继续哀求道：“爷，求你了，您这儿拉沥青一定有车！”在这种老混子似得爷面前，决不能逞强。
老爷子说：“至少给我们300块钱啊，给我打欠条！”
石磊咬咬牙：“行，这辈子还您！”
老爷子翻白眼看了他一眼：“利滚利？！”
“利滚利！”他说。
老爷子说：“三儿，去开那拖拉机去！”
另一个精瘦的爷领命而去。
石磊还以为和表哥家一样的拖拉机呢，到了眼前才看明白，是那种拉粪车一样的小手扶拖拉机，窄窄的斗，仅能容下一个铁皮罐的位置，车厢上下堆着一块一块的沥青。
他们赶紧把王强抬上车，按照老爷子的指示，头朝下倾斜着，石磊和于林一块跟着上了车。然后安排晓健他们几个人去筹钱，赶紧送到县医院来。
老爷子也把那个三儿换了下来，自己亲自开着。暂且叫他黑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