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嵩岩女性月经生理理论”,是以冲脉、阴血、肾气、脏腑功能相互关系为逻辑链条,以“肾之四最”理论为基本支撑的学术观点,是柴嵩岩辨证治疗妇科疾病的重要理论依据。柴嵩岩认为,女子病离不开阴血。明代张景岳在《景岳全书》中有云,“经本阴血,何脏无之。”她解释为,“月经之本源即为阴血所生,每一脏腑都有阴血。阴血濡养五脏,阴血充盛、五脏调和,女性生理则维持正常。”
基于此,柴嵩岩提出凡女人之症,皆不能离开女人之阴血问题,并提出:“五脏六腑,皆可令女人月经病。”五脏六腑功能正常,精血充盛,其有余之血注入血海(冲脉),冲脉有济而“月事以 时下”。五脏六腑功能失常,精血不充,无有余之血下注血海,“冲脉无所济则无所溢”则致闭经。养护阴血的理论反映了柴嵩岩临证妇科病以阴血为本的证治思想,即阐释女性“阴常不足”之生理特点;辨证重视阴血不足之病理;论治注重滋养阴血之思路。
柴嵩岩还提出“二阳致病”的学术思想,认为女性闭经病,与阳明病变关系密切。《素问·阴阳别论》云,“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胃与大肠是手足阳明之经,称为“二阳”,二者受纳、传导功能正常与否,直接影响女性月经生理与生殖功能。
柴嵩岩在诊治各种妇科病时,尤其对于闭经、不孕、崩漏等疑难病症,强调审因辨证论治,注重问诊以了解患者饮食、大便情况,并参考舌脉之象,判断胃肠虚实,增强用药之针对性。在治疗上重视调畅阳明的治法,临床应用屡获佳效。
针对女性月经与生殖生理关系密切的三大要素——血海、胞宫、胎元,柴嵩岩创立“水库论”“土地论”“种子论”的“妇人三论”学术思想,并以此作为女性不孕症治疗遣方用药的依据,形成“柴嵩岩女性不孕症中医辨证治则”。
“舌诊”探究病因
柴嵩岩临证遵循中医学古训,尊重人与自然的关系,强调因人、因地、因时不同及个性化因素辩证。她擅治女性闭经病,治则以顺应周期、调养阴血为特点,注重调整气机与恢复气化功能。临证组方灵活、选药广泛、性味平和、药少力专,在现代中医妇科界别具一格。回首从医之路,柴嵩岩常说,“中医学是一门临床应用学科,提高只有经过理论与实践的循环反复,没有捷径。”
1969年某日,一位怀孕五周全身浮肿者前来求诊。柴嵩岩详细询问病史后病因初现端倪。患者婚后曾孕四胎,第一胎羊水过多,产下无脑女婴。以后连孕三胎均在孕五六月腹大异常,诊断为羊水过多,B超提示无脑女婴,引产。面对这一疑难病例,柴嵩岩在古籍中寻找答案。经过思辨,她辨证为脾肾不足,水湿内停,治以健脾补肾、利湿消肿,佐以养胎。初以五皮饮加味治之。患者服用后疗效初现,浮肿消退,B超提示胎儿脑部发育正常。二诊适时更方,并酌加药量,加大利水祛湿之力。之后患者一直以此方加减,十月怀胎成功,顺产下一名健康女婴。
在临床中,柴嵩岩尤其注重舌诊,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已经积累了3000多份舌象图像资料。她总能从舌苔上的蛛丝马迹,按图索骥,发现病因,找到治疗疾病的方法。1978年夏天一日,一位孕妇求诊。患者怀孕两月后突遇偶然事件后气恼大怒,随即乳房迅速涨大,辗转难忍,被诊断为妊娠合并巨乳症。巨乳症属于疑难杂症,西医主要通过手术治疗。然而,患者正值孕期,生育保胎是当前要务,不宜手术。柴嵩岩与众专家探讨均无良策。她端详患者舌苔良久,舌苔白、光润,而舌根中心处有一个微小剥脱。这一个小细节给她启发,与曾经治疗的闭经案例舌象相似。于是她推断,患者巨乳症与妊娠后激素分泌过盛有关,治疗可以从疏肝解郁、清下焦火着手。服药后仅数日,患者乳房缩小,再服数剂,乳房明显缩小。一年后随访,患者足月顺产一名男婴。
谈及中医妇科诊疗经验,柴嵩岩感慨,“近20年来,随着环境污染和生活方式改变,女性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妇科疾病病谱也发生改变。从以前的妇科炎症、痛经、出血等疾病居多,改变为卵巢早衰、多囊卵巢综合征、高泌乳素血症、子宫内膜异位症、不孕不育症等为临床多见,都是疑难疾病,有些治疗后很有效,而多数目前治疗后并无良效。现代女性活得很累,职业晋升、家庭矛盾、生育子女,在重重压力下出现忧虑、抑郁的生活状态。有时患者也会有情绪,我们要接受这个情绪,十个里面能帮助三个,也是一种欣慰。”
回顾六十余年的从医生涯,柴嵩岩说:“有人问我有什么遗憾的?我无怨无悔。这辈子舍不得时间,没看过一部电视剧,有时走路都在想工作。我准备将自己毕生经验集结成册,出版十部书,希望能为人类医学进步做点什么。”
放眼未来,柴嵩岩仍有未尽心愿,“希望把小儿科学喂养从中医角度来好好分析。二孩政策开放后,今后高龄孕妇会出现血压变化等一系列临床表现,需要特别关注。中医药在妊娠感冒、前置胎盘、保胎等方面都有优势。要对患者资料进行整理,总结报道出来。但是目前中医进不了产科,也是一大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