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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醉医生口述:听到"麻醉师"三个字心里不舒服

发布:2018-10-10 06:13 | 来源:健康日报网 | 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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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东方网-上海频道-麻醉医生口述:听到麻醉师三个字心里不舒服-麻醉医师 过程监测 术前访视 苏醒期 咳嗽反射

  原标题:麻醉医生困局

  

麻醉医生口述:听到

  ▲当每个手术室红灯亮起,处于繁忙时段时,麻醉医生在麻醉准备工作结束后、医生开始手术时,要兼顾两个手术室里各病人的麻醉过程监测。

  3月4日,浙江一位规范化培训医生在麻醉科轮转值班后猝死。据不完全统计,这是近3年的第13位麻醉医生猝死。

  去年11月,于布为教授担任会长的上海市医师协会麻醉科医师分会,在年会上率先提出一份《上海市麻醉科医师劳动保护条例(草案)》,分发给800多位与会者,发出麻醉医生的呼吁,但目前还无实质进展。

  上海市医学会麻醉专科委员会主委俞卫锋教授很无奈:“虽然目前只能算是一种倡议,但毕竟我们发出了我们的呼吁。”

  他认为,麻醉科室的困局在于各科手术量呈几何级增长,长时间的人手缺乏,以及对麻醉的低估。

  “我很矛盾,担心说了大实话,就更加没有人来了。”

  已被报道的猝死医生数字,并不包括发生心跳骤停被抢救回来的医生。

  梁艳(化名)是上海某三甲医院麻醉科副主任,年近五十。2001年,她工作的第11年,曾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

  那日早晨,她结束夜班,按“科里惯例”她还得继续上白班。在忙完5台甲状腺手术、2台肠梗阻手术后,她就直接晕倒在手术室内。同事们一通按压,抢救回来,迅速做了心电图,提示心肌缺血,并给她开出两周病假单。

  她把病假单揣在口袋里,心想今天还是先回家再说。

  746路公交车上,她渐渐感到胸前“压榨性疼痛”。一瞬间,甚至快要失去意识,连喊救命的力量都没有。她靠在驾驶室边的栏杆上,反复告诉自己:“我要活命!”

  仿佛命运眷顾,车进站了,报站的广播恰好是仁济医院站。下车后,她踉跄冲进急诊室,一边不断用拳头砸自己的胸口。一位护士发现了面如死灰的她……

  待她醒来,主诊的急诊科医生只对她说了一句:“你们麻醉科的,我知道的,太辛苦了。”

  当时她泪如雨下。随后在ICU住了7天。

  现在回想这些,梁艳已经淡定许多。她的同事,前不久在交班时,就直接倒下,爬起来鼻青脸肿。医护们私下互相唤昵称“徐常在”、“董答应”,因为“常在”医院,有呼叫了得随时“答应”。另一种痛苦是,永无天日。麻醉科医护们上班后都呆在手术室或ICU,全天穿着无菌衣,与世隔绝,连晒晒阳光都变得奢侈。

  主委俞卫锋自言接受采访是有一番心理斗争的。“我很矛盾,担心说了大实话,更加没有人来了。”他的一些得意门生,有的读完了学位,没有继续从事麻醉。

  俞卫锋是上海市医学会麻醉专业委员会主委,也担任中国医师协会麻醉医师分会现任会长、中华医学会麻醉学分会常务委员兼秘书长。这些年一直在为改变麻醉医生的生存现状奔走呼号。

  去年3月,在中华医学会麻醉学分会、中国医师协会麻醉医师分会的支持下,麻醉界颇具影响力的网站“新青年麻醉论坛”发起了一次中国麻醉科医生职业现状大型网络调查——共有12788位全国麻醉科医生在线填写问卷,人数约占到全国麻醉医生总数的15%。

  “每一条都触目惊心!”俞看到结果后说,“特别是工作时长。原来知道工作超负荷,但没想到会到这个程度。47.78%的麻醉医生,不含值班时间,平均每日工作超过10小时……说实话,我们高年资的医生,一般每天工作9个小时左右可以走了,还有多少年轻医生甚至每天工作14到15个小时……”

  有极端一些的,如果再算上值班时间,就会有连续工作24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的情况。

  “人员极度短缺,加大麻醉医生工作负荷,也让麻醉专业的学术发展受限。如果总是累到回到家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何谈思考?”俞卫锋说。

  麻醉科困局由来已久,未来只会更缺

  俞卫锋细细回忆,麻醉科困局由来已久,近10年日趋凸显。

  首要原因是业务量激增。

  数字说明问题。在上海一家三甲医院每月手术工作量统计表上,各科室的手术床位使用率基本都在100%以上,部分科室甚至达到300%以上。而任何一台手术,都需要麻醉科保驾护航。这意味着麻醉科医生的超负荷运转。

  从1979年起我国对麻醉医生数量有过要求:普通医院需配备麻醉医生1.5名/手术台,大医院需配2名/手术台,承担科教研任务的高校附属医院需配2.5名/手术台。但如今,全国医院平均配备麻醉医生数量仅为0.7名/手术台。

  而未来的趋势显示,麻醉人员只会更缺。据WHO统计报告,每年有2.34亿人接受手术治疗,相当于每25人中就有1人需要接受手术。据介绍,目前我国年手术量是4500万次,约占世界1/10。但我国人口占世界1/5,未来手术量还可能翻番。

  同时,麻醉科自身的业务范围也在扩大——从单一临床麻醉、固守在手术室内,逐渐扩展到了手术室外。

  比如门诊无痛内镜检查与治疗、无痛人工流产及妇产科特殊治疗、门诊数字减影血管造影(DSA)手术、急慢性疼痛诊断与治疗、疼痛门诊等,麻醉学科的应用范围已经渗透至临床工作各个科室。

  听到“麻醉师”三个字,心里非常不舒服

  而导致人手缺少的另一原因,俞卫锋认为,是麻醉科的“低人一等”。

  一次会议上,一位外科医生向俞卫锋提问:“您希望我们外科医生怎么看待你们麻醉科医生?”

  俞卫锋答:“起码相互尊重。不要叫我们麻醉师,而是麻醉医师。”

  而现实中,无论医疗圈内外,无意中的一声“麻醉师”也会让麻醉医生心里“不舒服”。

  这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上世纪80年代,麻醉正式发展为独立学科。但是人才奇缺。有一大批护士和临床医师转干了麻醉。同时,不少中专、卫校也开设了麻醉专业。

  那个年代,基本没有心电监护,“干麻醉很多时候就是打一针就完事”。没有医师注册制度,也缺乏标准,大家进入麻醉科,都是“干麻醉的”,于是被简单俗称为“麻醉师”。其中麻醉医生最感郁闷——地位被明显拉低。

  “我们这个行业都已经低调到要把自己放到尘埃里去了。”梁艳激动地说。

  国家有关部门早在1989年12号文件中就已明确规定麻醉科是一个临床科室,但即使现在,部分医院的招聘上,麻醉科依然和心电图室、B超室、检验科等辅助科室放在一起。

  梁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公是骨科医生,有时一起做饭,父亲看见女婿切菜,会赶忙跑来:“侬不好切菜的,万一伤了手,手术做不了了!”梁艳在一边嗔怪:“我也是医生啊,我就好切?”回答是:“你搞麻醉的,又比不上医生的咯……”

  梁艳回忆当初为何选择做麻醉,是因为在ICU实习,看着憋得脸青的孩子,由麻醉医生插管,插一个,活一个,那时她就意识到,“麻醉医生是可以救命的,特佩服”。

  但大多数人选择麻醉是“迫不得已”。连俞卫锋自己都坦言,当年怀揣“外科梦”的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想着法子要逃离麻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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