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看看表已经11:30了。曲波问我要去哪里,我想了想,让他送我去公司一下。他开车带我往自由贸易区走,一边递给我一支烟,我接过来一看,是黄鹤楼,不经常抽国内烤烟型的香烟,还真有点不习惯那种香喷喷的感觉。我想放下,掏自己口袋里的烟,可是烟盒装在右边裤袋里了,于是就点上这支黄鹤楼,默默地抽着。“还好骨头没事,要不然,心里真……”曲波对我说。我没回应他的话,而是给他讲了刚才想起的笑话。
“靠!你平时用哪只手?”
“我一向是左右开弓的。”
他哈哈大笑起来,呛得咳嗽好一阵子。
医院距离公司并不远,十分钟不到就到了。曲波得回去照看餐厅开业,就先走了。我走进办公室,那些智利人和中国人都很意外地看着我的手,我叫Veronica给我泡了杯咖啡,坐在办公桌前慢慢喝完了,打开保险柜,取出头一天下午收到没来得及存进银行(当地银行对外的营业时间只到下午14:00)的货款,又带上了抽屉里的左轮枪,叫一个工人开车载我到银行去。
公司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在保税区的外围地段,这一地段全都是经营二手汽车和旧引擎的,地方偏僻、车多人少,每年圣诞节前后,都会发生一些抢劫案,都是一些周边国家如玻利维亚人、秘鲁人,持枪抢劫公司,只要现钞不要支票,完了开着你的一辆车就往边境跑,运气好的,当天就能出境回到本国去,想抓都没法抓。所以每年到了夏天,公司都是关起门来营业,除了熟客都不接待,而且下午18:00就收工,那个时间太阳都还没落下去呢。还好公司一直都是做客户的订单,很少卖散货,所以基本没有太多的现钞和支票会在公司逗留,偶尔有了,也是每天中午就存到银行去。昨天的情况有点意外,客户是带着钱过来采购别的货物的,结果原先谈好的货,到现场看的时候发现大货跟样本有区别,就取消了交易。客户是从厄瓜多尔过来的,带了大笔现钞,过来就给海关塞了钱,再回去路上的风险谁也不敢保证绝对没有,甚至有可能在进厄瓜多尔海关时候被哪个黑心的工作人员没收。所以他就打算把钱交来给我,反正他跟我们订的货下一周就到了,所以昨天下午收到了这么一笔八万多的美金。本来我也不想收,叫客户自己拿去银行存公司账户,可那时候已经下午快17:00了,他又着急要回家去,我这才破例收下。他妈的,这一破例就不得了。想到自己破例带了女孩子回去过夜,接着就是手指受了皮肉之苦,昨天还有破例在下午收现钞,千万不要又出什么意外来惩罚我,所以不敢大意,把枪都带上了。
还好,一切顺利,到银行没半个小时就办完了存款的事。我让工人自己回公司去,我开了车子回家,换档的时候感觉手有点别扭,不过我没太在意。路上经过Domino匹萨饼店,进去买了一个匹萨。
回到家里,遇到每天负责给我们打扫屋子的智利女人Daniela,她做完了活儿,正要去学校接她的孩子。我叫她等等,把匹萨分了一半给她,让她带回去给孩子吃。家里真他妈安静,静得你能听见房间里有电脑风扇转动的声音。我坐在落地窗前吃匹萨,窗户外面,可以看见灰蓝色的大海,平静的像一块毛绒绒的毯子,有几艘船在上面行驶着,距离远了看起来像是停泊在那儿不动弹似的。这个被我称之为“家”的地方,是Sam好几年前买的一幢别墅,他没正经住过几天就举家搬迁去迈阿密了,那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在市中心的一户智利人家租了一个房间生活,老板走的时候交代我照料他的别墅,害得我常常要驱车七八公里来这边看管房子。后来公司里多来了一些中国人,都是年轻小伙子,我便建议Sam,让大家一起到别墅来住,方便管理,也别让房子长期空着。这不住进来也有三年多了,我还从来没感觉到这个地方是如此安静。平常的这个时间,我就没在家里呆过,而只要是有人在家里,七个大男人住的地方,想要安静几乎是不可能的。人一多了,不仅起居是个问题,就连卫生都成了问题,没法子只好找了一个住的不远的智利女人来给我们打扫卫生,工钱大家平摊。
我吃了两块匹萨,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醒过来时,偏西的太阳晒得我浑身是汗,我们养的一只黑毛拉布拉多犬Dodo,已经帮我把剩下的匹萨消灭了,正在舔着我的胳膊。手指伤处还是麻麻的,没啥感觉。我摩挲了Dodo的脑袋几下,站起来伸个懒腰,上楼回自己房间去,Dodo尾随着我到了楼梯口,我喝止住它想上楼的企图,它爬在地上不动了。房间被Daniela收拾得很整齐,烟灰缸倒空了,床铺得很平整,窗户也开着,柔和的海风吹进来,房间里有股淡淡的海腥味。已经快下午六点了,我擦了把脸,开车出门到餐厅去换了自己的车子,掉头出来往机场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