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千山万水02. 压面机及其他
千山万水压面机
我与伦敦的故事，虽然开始于2005年，但究其根源，应该从2004年的圣诞节之前说起。说的再精确一些，是2004年的11月9日的上午。因为头一天晚上忘记拉上朝东的窗帘，一大早太阳肆无忌惮地照在我身上，我从梦中醒来，满脑袋都是汗，看看表，才8：20分。我坐起来，觉得脑袋很痛，立即又倒在床上，手臂碰到了一个凉冰冰的身体。扭头看过去，那是一个沉睡中的女孩子，满头卷发。心里有点纳闷，想了一下，记起是昨天晚上从赌场里检回来的小妞，叫啥名字想不起来了。我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醒醒，该起床了。”她扭动着身子，嘀咕了一句什么，我也没听清。她的后背皮肤冰凉，侧身躺着，腰线好似一把木吉他的琴箱。昨天晚上到底都喝了些什么酒，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就觉得脑袋正中就像是被砸进了一枚生锈的铁钉一样疼痛，这疼痛就固定在那儿，有一种稳定的节拍，当我抬起头来，它就一下一下地刺激着我，只要脑袋倒在枕头上，整个脑袋立即就麻木了，麻木得就像一块硬结多年的混凝土！我又试着抬起头来，还是那么痛，我想昨天晚上肯定是喝过Tequila，别的酒才不会带给我这样的后遗症，对此我感到有些后悔——接下来我将遭遇到的，更加叫我后悔，只不过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我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倒是快点醒过来，”我扳过她的身子，凌乱的头发遮掩着她的脸，我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几下，睁开眼问我几点了。眼窝里，昨晚涂的眼影已经惨不忍睹，不过面颊上的几粒淡淡的雀斑，还是让她看起来俏皮可爱。她伸手勾住我脖子，将身体贴近我，似乎这样又可以舒服地睡过去，靠得忒近了点，口鼻呼出的气息可实在不敢恭维——喝了酒抽了烟再睡了一夜，任你美若天仙，也会让人退避三舍。我毫不客气地推开她，告诉她赶紧起来，老子要上班啦！
我下了床，到卫生间里，一边冲凉一边刷牙，心里挺懊恼自己不该带当地女孩子回家来，破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再者，天知道有没有丢什么东西！想到这里，着实地让我不安了，正要出去，那女孩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问我牙刷在哪里。我找了一把新牙刷给她，从侧面看，她的身体结实匀称，在这宿醉醒来的早餐，对男人来讲确实是致命的诱惑。我毫不犹豫地从身后搂住她，她只是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并没有停下刷牙，任由我的双手在她身上游走。年轻的身体，结实而充满弹性。她扔掉牙刷，含口水胡乱漱了一下口，老实不客气地把我推了坐在马桶上，长腿一跨，搂着我脖子就坐上来。她叫声还真大，这房子的墙壁又是那么单薄，所以没一会儿就把睡在隔壁房间的Leo给吵醒了，听着他一边敲墙一边咒骂，我俩相对无声地笑了，随后草草收工。乘她梳洗的功夫，我回到房间里，四下检查一圈，没发现少了什么，又找到她的包，里面有几个赌场的筹码，我记得昨晚在赌场赢钱以后，曾给了她一把筹码让她去玩老虎机。心里最后那一点忐忑放下，我找了支烟来抽着，窗户外面，大海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灰。我想这妞还不错，可以多交往一段时间。
09：30分，我把卷毛女孩扔在大学门口，下车前，她要了我手机号码，还给我好一个热吻。目送她走进大门，我又抽了一支烟。这是一个着实尴尬的时间，除了去公司之外，我想我似乎没地方可去，这个简陋冷清的小地方就是这样的无聊。我抽完烟，开车去不远处的加油站吃早餐。黑咖啡没什么味道，热狗里加的牛油果，一吃就知道是昨晚剩下来的，让人倒胃口。我正盘算着是否立即去公司，还是先去银行办点事情，曲波从餐厅给我打电话来，说餐厅里的那台压面机坏掉了，让我过去看看。这王八蛋，什么事情都找我！“你叫个修理工去看下不就完了。”我不太想过去，主要是不想看到曲波那张成天媚笑十足的脸。这家伙是个典型的北京人，说话做事的最大特点，就是非要把一句话能讲清楚的事情用至少十句话来完成，越简单的事情，他就能把它搞的越复杂。一般情况下，我是远离这种人的。
“这个时间，上哪儿找修理工啊！再说了，叫个修理工来，最少也得一万比索。你是大拿啊，帮帮忙啦！”曲波在电话那边嬉皮笑脸的，“现在生意不景气，咱也得以节约为本是不是？”
“靠！等着吧，我这就过去。”挂上电话后，我感到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发堵，就像是吞了一口让人恶心的MOSTASA酱。这他妈的就是我的生活，他妈的看起来挺威风的，其实就是个补锅匠，公司里，仓库里，餐厅里，哪里有事都叫我，说好听了是你他妈的牛逼，说不好听了这帮家伙都是滑头，把责任都往你身上推！就刚才这事儿，那家伙的话里是有话的，如果我坚持不去，那我就是置公司利益于不顾，铺张浪费，不用两小时，肯定就会传到老板耳朵里去。有几年啦，有多长时间你都没有真正地休息过？妈的，这就是在国外跟中国老板打工的好处，这就是拿着公司最高薪水的好处：你越是能干，摊给你的事情就越多。而另一方面，你做的事情再多，一样有人在后面用嘴巴说你，用眼睛盯着你：盯着看你笑话、盯着看你出错、盼着想着的要取你而代之。这么些年来，我是仓库工、秘书、翻译、销售经理、会计、出纳、修理工、保姆、律师……天晓得在这家公司里还有啥是我没做过的！而那个操蛋老板，这会正在迈阿密过着他悠闲的生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