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的旗帜》中对于哲学系女生——也就是故事主角哲学系副教授的第二任妻子——的情感经历有着细致的描摹,然而她实在过于反复无常——先是给已经离婚的前夫写信表示要重新来过,在丈夫真的到来时又显出决绝的冷漠态度。在美国作家乔伊斯·欧茨的小说《我带你去那儿》中,读大学陷入爱情的哲学系本科生女孩真正地成为了故事的主角。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纽约州的一所大学,“我”是一个刚进入大学不久的学生,热爱阅读哲学杂志,为欧洲哲学史的课程做了许多准备,还写作了关于斯宾诺莎的论文。
哲学系女生的成长体验总与哲学思辨彼此交织,她未达到她这个年纪的正常体重和身高,却并不为此担心,她不愿将自己当成是一个躯体——她对于自己身体的认知也是哲学式的。她的骨骼瘦长、乳房干瘪,与同龄发育“正常”的女孩一点也不相像,她认为她们彼此属于同类,而她自己是异类,属于边缘亚种。她也试图用哲学来提点自己受到排挤的处境,就像《欲望的旗帜》里爱默生那句“一个人就是一个处于破败之中的神”是全书题眼,女生也在《伦理学》课本上划线,“努力去理解他人是首要的、基本的,也是唯一的美德。”
她的情感经验亦有着强烈的哲学色彩。这位女生在伦理学课上爱上了一位黑人研究生,她尾随他到他的住处,朝他的窗户痴情地张望,她看见他投映在窗帘上的影子,认为自己是在看对方抽象的存在,并联想到了柏拉图著名的“洞穴比喻”,她知道自己被影子所欺骗,为影子所痴迷,但却无从解脱。 她终于让研究生发现了自己,他们开始约会,女生表现出了对于他的思辨的崇拜与爱慕,研究生说他赞同叔本华所说的,比如在斗争、做爱和生殖方面,个体只是物种里的工具,然而他自己却从不打算结婚、生殖,女生立刻也表示,她也不要结婚,也不要孩子。为了这个人,她自己也拼命读书,因为要是她的爱人仰慕维特根斯坦,她也就必须尽所能地了解维特根斯坦。讽刺的是,她的爱人只有在沮丧无聊、无法思考哲学问题时,才想要粗暴地占有她。
在欧茨将哲学格言与个人体验混合的写法中,我们看到了一种女性的成长方式——不仅她的身体是哲学式的,她的爱情是哲学式的,甚至是她的欲望逻辑也哲学式的,她在面对爱人时想的是,“只有那些我们配不上的事物才能证明我们生命的价值。” 这也导致了,最后的情感结局永远不能如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