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印有“长沙市医疗急救中心120”字样的救护车，实际所有人为“湖南长沙195医院”。
长沙晚报记者 小刘军摄长沙晚报记者 小刘军 匡春林
前不久，一辆出现在陕西西安兵马俑景区的长沙牌照救护车遭网友曝光，引起公众强烈关注。一时间120急救车的公信力遭到严重质疑。经查该车注册机构“望城区河东急救站”为非法机构，其出车属非法运营。该车也就是俗称的“黑救护车”。
黑救护车存在多年，相关部门也打击多年，为何依旧屡禁不绝？黑救护车为什么难以彻底清理？连日来，记者暗访黑救护车的盘踞点，并通过采访多年打击黑救护车的交警、卫生等相关部门的资深人士，试图揭开多年黑救护车背后存在利益链条。
记者暗访
暴利驱使，医院内外多方染指
“只要你肯出钱，设备都可以配齐。如果要医生和护士随车，就要另外加钱。”7月28日凌晨，省人民医院的保安李斌（化名）回忆，有一次，一个工地上的农民工突发脑溢血，因为人已经不行了，就想回老家办理后事。但车还没出城，人就没气了，死在车上。“从省人民医院到河南平顶山，收费一万多块钱，做这个确实赚钱。”他还表示，救护车生意现在是供不应求。
这样令患者“人财两空”的“买卖”屡屡发生在黑救护车市场，成为黑救护车敛财的手段。而为了“争取”更多的患者，黑救护车主的手早早就伸向了医院内部。
在记者的暗访中，多名知情者均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以前的黑救护车多为“散户”，单打独斗的多，但现在由于有医院内部人员等各方关系和利益的染指，黑救护车的市场更加错综复杂，有的黑救护车甚至已经进入“公司化”运作，这样垄断后不仅坐地起价，隐蔽性也更强。
在记者得到的一张“长沙市120医疗急救中心”的名片上，写着配置：氧气、担架、药箱、呼吸机、空调、输液泵、心电监护仪，“您所需，我做到”，同时称“可配备医护人员，医疗设备齐全”。在下方则印有“24小时接送电话8××××120”，上面还盖有“长沙市医疗急救护送中心专用章”。
看上去非常正规的这些“广告语”正是出自所谓的“公司化”运作的黑救护车之手，正因为真假难辨，这也成功吸引了不少急需救护车而无门路的患者家属。中南大学湘雅医院的保安王成（化名）还透露，“停在医院里面的车，都是被一个私人老板垄断了，他有好几辆车。特别是急诊科，都是他一个人"吃独食"。”他提醒记者，“我帮你找外面的车，比里面的车要便宜些。”
还有知情者称，停在上麻园岭社区停车场里面的几辆救护车，“也是一起的”，和该院急诊科“一位开别克小车的领导关系非同一般”。“这么多救护车停在医院里，一天的停车费都不是小数字，还有保安要管，没有关系怎么搞得下去？”他说，部分黑救护车车主同医护人员、保安、护工联手，形成一条“灰色利益链”，这也是黑救护车泛滥成灾的重要原因。
“主要是在病人出院、转院时，利用内部关系或者张贴和发放小广告来拉拢客源。”该知情者说。记者也在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的急诊科男卫生间里看到，隔间的门板以及墙壁上，到处都是小广告。其中，有用雕刻印章的方式到处乱盖，也有印有“医疗救治转诊护送服务”的不干胶贴纸。
部门声音
执法遇窘，“私车公户”救护车泛滥难清
为整顿规范医疗救护市场，长沙多部门近年来已经屡屡重拳出击黑救护车，中南大学湘雅医院、湘雅二医院、湘雅三医院及周边往往是联合整治的重点区域。
据记者调查了解，连续的联合行动确实让目前大型医院周边非法救护转运的乱象得以遏制，但由于市场需求的存在，黑救护车禁而不绝，甚至从以往明目张胆盘踞在大医院急诊科周边，转而藏至更隐蔽的地点，或是改装更加隐蔽，往往通过电话联络才现身，这也给打击带来一定的难度。
而最令执法人员头疼的是，黑救护车变得越来越难以打击，除了行驶证上的机动车辆所有人为个人、使用性质为非营运的纯粹私家车非法改装成救护车的“山寨”货外，还有一种则是更加隐蔽的“私车公户”手续齐全救护车；更有某些医疗机构的自备救护车，私自喷涂“长沙市医疗急救中心120”字样，实则干着“挂羊头卖狗肉”的非法运营行为。
7月28日下午，在中南大学湘雅医院的急诊科门口，一辆车牌号为湘A1EU18的救护车停下后，两名着便装的男子匆匆地从车上抬下一名病人。记者看到，该车的前面和后部均喷涂有“长沙120”字样，其外观也与正规的长沙市医疗急救中心的120急救车相似。记者通过权威部门证实，这辆机动车的使用性质确实为“救护”，但其所有人为“湖南长沙195医院”，且有交通违法未处理记录。
而在前不久遭网友曝光的陕西西安兵马俑景区出现的长沙牌照救护车，经过多方调查核实发现，并非长沙卫生系统内的急救车辆，而是来自一个已经注销的急救分站。为了能顺利在交警上牌，该急救车甚至还涉嫌伪造行业公章和部门意见。在调查过程中，多名120行业人士也坦言，单从该急救车外表来看，警灯、标识、字体等“几乎真假难辨”。
此外，在湘雅医院的地下车库一区，湘E2PP88和湘E2PP99两辆车的外观也酷似正规120车辆，所有人为新邵县大新乡卫生院。而在该院对面的上麻园岭社区停车场，除了一辆湘A牌号的救护车外，还有另外两辆悬挂娄底牌号的救护车：湘KC2950，所有人为涟源市六亩塘镇中心卫生院；湘KG8360，所有人为涟源市人民医院。“这几辆车每天都停在这里，但是湘KC2950这辆车很奇怪，很久没动过了。”一名推车经过的早餐经营者说。
知情者表示，这就是私车，通过私人关系或凭借相关违规证明取得正规救护车资格，多为挂靠在乡镇卫生院，或者私人承包。记者日前致电娄底市卫计委，一名值班负责人表示：“这几辆车长期在长沙的医院周边驻点运营，这肯定是不允许的违规行为。”他表示，将把相关情况转达相关职能科室深入调查、处理。
“对于非法改装的私车好处罚，但是像私人承包和挂靠的、手续齐全的车怎么处理？”一名交警表示，这种情形已经超出交警的执法范畴，“只有多部门联合执法，才能从根本上遏制这一乱象。”
剖析根源
禁而不绝，多头管理监管成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