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早报报道了开发区一销售黑心棉窝点被查处的消息后,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为弄清这些“黑心棉”的源头,记者根据线索赶赴平度和胶州两地数个村庄暗访,发现这里随处可见加工“黑心棉”的窝点 。从分拣衣服下脚料种类,到生产出“黑心棉”成品,里面有着一条暴利的利益链条,吸引着从事这一行业的人。知情人士透露,这些加工成的“黑心棉”大部分销往临沂潍坊等地,加工成床上用品再销往各地市场。
地点:胶州市胶莱镇前进村
全村200户齐“纺”黑心棉
11月24日上午,根据市民提供的线索,记者来到胶州市胶莱镇前进村,在村头,记者刚停下车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特殊气味,难道这就是生产“黑心棉”的专业村?
“俺村主要是分拣下脚料的,直接生产‘棉花’(黑心棉)的不多。”在村头一个小院里,记者顺着怪味走了进去,很快看到了院子里的衣服下脚料堆积如山,屋里走出几名工人问:“干什么的?”记者假称外地来的,想联系些棉花。一位老大爷告诉记者,自己今年82岁了,他们村有200多户人家,许多村民都做这个,他的两个儿子已经做了好几年 “棉花”生意了。他闲着没事,帮孩子分拣下脚料。记者注意到,这些被称为下脚料的东西其实就是服装企业剩下的碎布头等垃圾。
到了中午,记者在前进村大街小巷转了一大圈,注意到几乎每家每户门口都堆放着大量的服装布头下脚料,随处可见顶着黄色头巾的妇女在分拣这些下脚料。一名正在干活的中年妇女告诉记者,村里大部分村民都从事分拣下脚料行业,不用什么大本钱,在家里就能赚钱。除了分拣下脚料外,村里还有10多家做弹“棉花”生意。
当天下午,在一名妇女的指引下,记者在村子大街十字路口处看到,满街堆放着刚刚加工出来的“黑心棉”。这些黑心棉散发出一股十分难闻的刺鼻臭味。记者随手拿起一块,许多细小的灰尘和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记者喉舌干燥。记者走进不大的小院里,看到院里打成包的“黑心棉”堆积如山。在一个不到20平方米的车间里,有两台“满身”毛毛的机器,两名30岁上下的男子各自一台机器,戴着口罩正向机器里运送已经分拣完的布条等下脚料。
地点:平度市南村镇范家屯村
一条生产线日吐1吨“棉”
11月25日上午,记者驱车赶到平度市南村镇范家屯村,有市民反映这里是加工 “黑心棉”最厉害村庄。记者看到,村里很多小院里都在加工“棉花”,记者随便走进一家堆放着下脚料的小院里,一名刘姓男子听说记者是来联系货的,热情地介绍说,老板不在,他负责这里的生产加工。
“这条生产线比以前省劲多了,吃进去是下脚料,吐出来就是‘棉花’。”刘姓男子指着小车间里一套装满齿轮和轮子的机器告诉记者,这条生产线是花4万多元从高密买来的,以前没有这种机器,一台机器要经过多次弹压才能出来“棉花”,一天生产不了多少成品。有了这条生产线,一个人就能轻松操作,只要将下脚料放进去,中间全是自动化,经过6道工序,将碎布条打碎后,再压成两公分厚的薄“棉被”,最后经过自动打包机,将一床床“棉被”压成300多公斤的成品包销往各地。一台机器一天下来就能“吐”出1吨“棉花”。一年四季除了机器出现故障,基本上不停地生产。记者随后又在平度市南村镇吴家屯暗访发现了多家同样的生产点,情况大同小异。在每个加工点附近,许多黑色的毛毛随处可见,环境被污染得十分恶劣。
每吨“棉”获利500元
“这些‘棉花’分高、中、低三个档。”刘姓男子指着院子里下脚料说,柔软衣服下脚料叫作“涤纶”面料,是纯棉的下脚料,生产出的“棉花”属于高档棉,涤纶面料再加点差点的下脚料,生产出来的“棉花”成中档棉,而发硬或者干脆由许多垃圾下脚料生产出来的“棉花”就是低档棉。
“涤纶价格一般每吨2600元左右,最贵的价格每吨3500元以上。目前随着棉价上涨,这价格也要往上涨。纯棉下脚料做成的这种‘棉花’质量手感都很好,也非常抢手。”刘姓男子告诉记者,每吨好点的服装下脚料回收价一般在1800到2000元之间,除去每名工人生产一吨棉花提成240元的工资,最终还能赚500元左右 ,而最低挡“棉花”每吨售价1700元上下,而收上来的下脚料只需800元到1000元,中间净利益每吨都在500元以上。
工人月赚6000元
“俺来到这里干活,有五六年了。虽累点但赚钱多。”在范家屯村从事加工“棉花”的江西男青年告诉记者,他每加工1吨“棉花”能提成240元,每个月干25天,每天生产一吨“棉”,每个月他就能拿到6000元工资。
“俺赚的都是苦力钱,都知道干这个影响身体。”25日上午,记者在范家屯村一个小型加工点采访时,一名满身挂满“黑心棉”毛毛的男子对记者说,在这里打工的基本上都是外地人,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个活很脏,对身体不好,但为了赚钱,还是愿冒这个险。这名男子告诉记者,他们在车间里一呆就是两个小时,有时候戴着口罩,有时候怕麻烦也经常不戴。记者在加工间里呆了不到5分钟,就明显感觉房间里的许多细小毛絮随着呼吸进入口腔,十分难受。
新闻纵深
记者调查了解到,从分拣衣服下脚料种类,到生产出“黑心棉”成品,再销往全国各地,这里面已经形成了一条暴利的利益链条,吸引着从事这一行业的人。
第一环:拣下脚料 服装厂废料成了抢手货
随着棉花价格大幅上涨,连服装生产出来的废下脚料也卖出了高价。昨天,记者对即墨、城阳等地的部分服装企业调查发现,目前随着棉价暴涨,服装下脚料也从原来的每吨千元翻了一番,这些下脚料都制成了劣质棉花。
据知情人称,这些用来加工“黑心棉”的布头下脚料,大多来自本地的青岛、即墨、城阳、胶州以及外地个别服装厂。“服装厂剪下来的布头,如果不卖只能全部销毁。既然这些下脚料还能卖钱,服装厂当然愿意出手。”胶州一家服装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10多年前,一些加工点到服装厂收购布头下脚料时,服装厂多将这些下脚料当作垃圾送给他们。慢慢地,随着收购下脚料客户越来越多,服装厂开始对外出售。记者在胶州、平度几个村里的加工点发现,装着下脚料的袋子上经常会看到“青岛某某服装厂”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