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位朋友看电影,正赶上商场举办“内衣秀”。舞台上一个个穿着内衣胸部丰满的靓女走过,让路过的人怦然心动,不一会儿,就聚集了很多人,男人占大多数。并非第一次来此商场,从没见过如此有号召力的活动。想来,用“怦”这个词形容是再好不过了。就算商场再怎么嘈杂,男人们也能听见靓女们乳房有节奏的颤动声。
“乳房”是个有趣的器官,它虽然存在于女性身上,却被男性议论和关注得更多。忘了是哪一部港台电影,一个男人直盯着女人的胸前,女人胸前有个漂亮的飞机挂件,女人自豪地问那个男人,这架飞机好看吗?男人微微一笑,说,不,我觉得飞机场更加好看。
长久以来,男性主导了对女性乳房的审美权。上世纪50年代,市场开始流行“子弹胸罩”,让女性乳房看起来丰满坚挺像蓄势待发的飞弹,于是11岁的小女孩也开始购买,如同现在的女性隆胸。而现在的少女,自拍时也总是若隐若现地露出自己挤出的乳沟。
乳房对于男性来说,只是审美符号,带来性的愉悦,然而对女性来说,它不仅代表着美丽与健康,还承载着疾病和死亡的阴影。
前段时间,著名青年歌手姚贝娜就因乳腺癌去世,年仅33岁。这让很多女性开始关注起这个看似离我们很遥远实则很近的疾病。其实,我们想要拥有这一切,对抗疾病甚至失去生命的危险,就要从夺回乳房的所有权开始。
我9岁的时候开始发育,异乎寻常的早熟让我像基因突变一样尴尬,觉得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什么。所以每次出门都穿上宽松衣服,佝偻着背。
在这过程中,我妈担任了“反派”角色。那时候,过年过节流行送“双宝素”之类的滋补品。因为这个东西喝起来有点甜,很合我的胃口,所以到最后,这些东西大抵都进了我的胃。到9岁时,我的乳房已经开始隆起。我妈开始着急,并开始封锁家里所有的滋补品。
我俨然成了她眼里的怪物,每次家里来了女客人,她都会一把揭开我的上衣,问对方:“你看她一小姑娘,这么早就开始发育了,是不是不正常?”每每这时,我总是猝不及防又难以躲藏,只能面色漠然地袒胸露乳,任君观看,实则在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不久,班里的女生也渐渐开始发育,大家开始新奇地比较彼此胸部的大小,大多时候,女生们扒开对方的衣领,就朝里望,给出的评语,大抵是“满的”或者“空的”。现在回忆起来,或许这种彼此之间的玩闹也只是为了掩饰羞涩而已。
在我青春的漫长岁月里,“乳房”在很长时间之内都像是一种隐疾,它存在,可是我从来都不谈论它。
而当我长到足够大,忽然某一天,大街小巷漫天遍野都是关于乳房的图像。广告牌上有袒胸露乳的女星,电视广告里的女性哀伤地看着自己的乳房说:“老公再也不看我,怎么办?”我发现,人们开始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乳房。
最早被灌输乳房疾病的知识是在一部《天生一对》影片里。这是一部防治乳腺癌的电影,讲述了杨千桦所演的一个女强人发现自己患有乳腺癌后先是逃避,最后在任贤齐所演角色的帮助下鼓起勇气战胜病魔的故事。
其实,这部影片的作者西西就是一名乳腺癌患者。1989年,西西发现自己患上乳腺癌,于是她将自身经历作详细的心理剖析,加上引用大量医学数据及营养计算方式,结集成为脍炙人口的畅销书《哀悼乳房》。
女艺人柳岩曾因上围巨大而被冠以“乳牛”的称号。这对傲人的乳房,其实并不健康。从一个不懂“性”的女孩变身为性感女主播,她越发相信“挺起胸膛”的力量。咒骂打不倒她,但那几颗纤维瘤却让她恐慌。胸部一侧几条细细的伤疤不断提醒柳岩:她随时会失去它们。
小时候,柳岩厌恶自己的胸部。16岁前,只穿一件白背心,那时觉得成为女人很羞耻。18岁,一个女孩在内衣店告诉她:“你的胸很漂亮,可你一点也不会照顾它们,甚至不知道穿什么罩杯。”现在,一粒粒纤维瘤仍在她的乳房内缓慢生长———每次听人谈及乳腺癌,她都会格外恐惧。事到如今,她已做好随时失去它们的准备。
说到底,把乳房从男性和社会视角中解放出来,像一场战役一样艰难。
其实,乳房的意义和用途,应该由女性来界定———好的乳房应该是健康的、自然的。
这一切,至少要从抛开羞涩与不怀好意,公开地谈论乳房开始。
我们谈论乳房,但不仅仅限于乳房;是健康,又不止于健康。它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对自我、对生命、对美丑,甚至对生老病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