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70年代毕业于湖南中医学院的人,如今都已在中医界各展所长、功成名就,但他们回忆起学生生涯,总会提到一位德才兼备、情同父子的人,他就是何其林教授。
1945年,何其林生于长沙,1965年参加高考时,在10个志愿中第一个填的就是湖南中医学院。那时,当医生并不是什么时髦或赚钱的职业,何其林想的是,医学可救死扶伤,体现的是仁爱之心,是一份崇高的事业。带着这份简单的理想,他开始了与中医的一世情缘。1970年,何其林从湖南中医学院毕业留校任教,在方剂教研室一干就是45年,直至退休。
博学善思 理论立基
2000年以来,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陆续确立了几批国家级名老中医。湖湘名医赵尚久教授是湖南第一批入选的学术传承导师,勤奋好学的何其林被选拔为赵老的两个传承弟子之一。从师3年,何其林孜孜不倦,全面继承了恩师的医术和仁德之心,但是他从不宣扬自己是名医弟子,在教学和临床工作中为人低调,谦虚朴实,踏实做好本职工作。
何教授认为,中医药传承几千年生生不息的根源,在于中医理论的科学性,只有下功夫学好中医基本理论,才能融汇贯通,有所成就。作为主讲方剂学的老师,何其林饱读经典医籍,博学善思,几千方剂稔熟于心,堪称学校的“方剂大王”。每准备一个方剂的讲解,他至少要查阅30多本古籍的相关记载。《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本草纲目》、《傅青主女科》、《温病条辨》等理论与临床著作,他都烂熟于心,说到有关方剂或是治病要点,各位名家点评之语更是脱口而出,分毫不差。在何其林教授看来,中医古籍中有大量有效的验方可以发掘,古人的用药思路非常严谨,每一个流传下来的方剂都值得深入思考、用心理解。
何其林的大量著作和论文都围绕如何用好古方展开。由于重视文献阅读,他给学生讲解方剂总是引经据典,言必有据。他认为,东汉医圣张仲景在《伤寒论》里收录的方剂都有方精药简的特点,疗效却经过了2000多年时光的检验,这是经方的魅力,也是中医的魅力,万变不离其宗,学会辨证用药即可。
中医强调辨证,根据望、闻、问、切四诊所收集的信息,通过中医理论分析、梳理,结合医生临床经验综合,辨清疾病的病因、性质、部位,以及邪正之间的关系,概括、确定为某种性质的证,最后才遣方用药。只有药证相符,并根据病人症状灵活加减变通,才能取得立竿见影的疗效。例如,同样是浅表性胃炎,中医辨证就有肝肾阴虚型、肝脾不和型、痰湿内盛型、肝火犯胃型、胃阴不足型等多种证型,组方用药都不相同,何教授分别用的是一贯煎、柴芍六君子汤、解肝煎、化肝煎、麦门冬汤等。随证加减,灵活变通,这就是中医的辨证论治用药,体现出中医的优势与特色。
屡建良效 仁德立基
何其林大学毕业后留在学校工作,以教学为主,但一直没有脱离临床实践。40多年来,他坚持学校、医院两头忙,在胃病、颈椎病、腰椎病、慢性肾炎、月经不调、脱发等各种疾病的治疗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女性月经不调是常见病,也是难治病。何教授精读中医妇科经典《傅青主女科》,结合自己的临床经验认为,治月经不调有滋肾、舒肝、益脾三大要点。肾精充沛是妇人经水产生的主要条件,因此补肾益精的药物组方可以调经,如清经散治月经提前,温经摄血汤治血虚兼寒的月经延后;中医认为肝有疏泄功能,关系着气机的调畅,女性肝失疏泄则月经不调,因此月经忽来忽断、时疼时止就应考虑是肝气不疏证,用加味四物汤治疗;月经来前腹痛可用宣郁通经汤等;脾胃是气血生化之源,因此“调经之要,贵在补脾胃以资血之源”,可以用补气健脾的温脐化湿汤、温肾补脾扶阳的健固汤等。
何教授说,中医能治疑难杂症,没有什么故弄玄虚的地方,就是仔细诊断、辨证用药而已。他曾治血尿5个月的患者,血尿原因不明,尿频、尿急、尿痛,消瘦、舌红、苔薄黄腻、脉沉细,抗炎、抗结核法治疗都效果不佳。何教授诊断后认为,是下焦湿热兼气阴两虚,用清心莲子饮加减治疗,一个多月后患者从尿道排出一肉状物,经过病理检查后诊断为多个淋巴结团附少量脂肪组织及纤维组织。此后血尿消失。何教授认为,只要掌握了中医理论,就知道这是湿热久聚膀胱,不能单纯清利湿热,也不能单纯补益,以攻补兼施法治疗才比较得当,气阴恢复,心火得清,湿热分利,血尿自然止住。
何其林教授生性豁达,不慕名利,以行医为乐,最多的朋友就是患者。面对病人,他总是和蔼可亲,时刻为他们设身处地着想。在何教授心里,只有有效方剂和对证方剂,药味加减坚守凝练、精准的原则,从来不用什么“效益药”、“名贵药”。治疗多年求医、家境拮据的慢性病人,他讲究的是“价廉效宏”,总是尽量用最少的钱、以最快的时间把病治好。 碰到常年腰腿痛的病人,吃药负担重,何教授总结多年的经验,建议他们坚持用海风藤、络石藤、木瓜等药物煎水泡脚。何教授治过的患者都说,“找何教授看病绝对没找错人”,治病的方法总是既有效、又便宜。
现代人生活节奏快、压力大,胃病成为多发疾病,何教授建议,少吃生冷食物,及时添衣保暖,保护胃部不受寒,并进行适度的锻炼,好吃不忘忌口。中医历来有“药补不如食补”的说法,何教授也一向强调“调养重于治疗”,因此经常建议病人用食疗方,如淮山莲子薏米粥是补气、健脾、和胃的最佳营养粥;脱发患者可以常常食用黑芝麻黑豆粉,或是一月两次食用何首乌蒸肉,固发乌发的效果很好。
何教授认为,医生一定要医术好,这是职业之基,但是医德高尚更重要,这是立身之本。没有仁爱之心,医术再好也是民之大贼。他反复以此教育学生,更加身体力行坚持这一原则,因此赢得众多患者由衷的爱戴。
2000年前的东汉末年,本为官员的董奉因遭逢乱世而辞官归隐,在庐山为山民看病,不收任何诊金。百姓执意要谢,他便说轻病治愈只需在山上栽杏树一株,重病治愈栽五株。数年之间,庐山郁郁苍苍遍布十万杏林。而“杏林春暖”就成了中医界表现医德高尚的著名典故,“杏林”也成了中医的代称。妙手仁心是中医传承千年而不衰的精神,以德成才,以才全德,何其林教授就是这样一位中医,大爱无痕,朴实无华,却让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