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因为冯小刚擅长讲故事,还擅长演故事,很多人跑到电影院看当红炸子鸡《老炮儿》。但作为观众,杭州市第三医院老年科、老年共病管理服务平台的医生们,对《老炮儿》却有独特的“看”法。这个专治老年共病的平台的医生们说:“《老炮儿》是一部健康教育片,从中可以学到很多老年人健康知识。”
信守道义、一身傲骨的六爷死了,然而背后一个不那么热血的事实却是,他是以不到60岁的年纪死于心血管意外的。这在市三医院的老年科大夫看来,并不算特别意外,“因为很可能与他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有关”。老年人常见的不良生活习惯包括:困顿的家庭生活,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健康的饮食,吸烟和缺乏合理的运动。“《老炮儿》完整呈现了一个生动典型的、最终失败的冠心病管理案例”。
不过,说六爷缺乏运动,他肯定觉得冤。“他这个年纪,我们一般建议进行足够的中等强度锻炼,每天至少消耗200卡(相当于中速步行1小时)。六爷不但平时喜欢在胡同转悠,更是有在什刹海冰面滑冰的习惯。影片的结尾,六爷天刚蒙蒙亮便从位于后海的家骑自行车出发,需要在早上8点前赶到颐和园后边的野湖。要知道,这可是十几公里啊,六爷的二八单车最高时速起码得有30公里,难怪能跟得上逃跑的鸵鸟。这种强度的运动,已超越了强身健体、病后康复的范围了。对于一个72小时以内心肌梗死急性期,冠状动脉多支病变、频繁发作心绞痛的患者来说,诱发心源性猝死的风险很大。“要知道若干年前,急性心梗后唯一有效的治疗手段,就是休息”。在心梗后恢复的初期(2~3周),适合的活动是缓慢步行、太极拳等有氧低强度的运动,按照患病前的强度进行体育锻炼,无异于病马拉重车,结果可想而知。
雾霾是《老炮儿》发生地北京绕不过去的场景。医生发现,影片中六爷多次在雾霾中活动,却从没有佩戴过口罩,而“雾霾是会大大增加心血管系统疾病风险的”。
六爷是个不遵医嘱的主。江珊扮演的主管大夫是非常负责任的,一再要求六爷住院进行血运重建治疗,交代出院后的注意事项。六爷一个字也没照着做。其实,“像这种急性心肌梗死患者,光饮食上的要求就有一大堆。比如1~3天一般应该低脂流质饮食……吃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患者恢复活动后可逐渐增加食物,不过仍然应当按照低脂、高多不饱和脂肪酸的饮食原则”。
影片中六爷有数不清的吸烟镜头。医生说,吸烟会加重老人动脉粥样硬化、斑块,进而阻塞血管,诱发全身循环问题。“顺便提一下,这个全身循环系统障碍也包括勃起功能障碍,有研究显示每天吸烟超过20支,勃起功能障碍的发生率比不吸烟的人高60%。”影片中六爷和话匣子短暂的激情戏或许与过度吸烟有关。
六爷是个爱喝酒的人。酒精对于肝脏、大脑等器官的损伤是非常明确的。不过,一般认为,心脏病患者可以在征得医生同意的前提下适量饮酒,但是男性每日酒精量不应超过25克,也就是大约一两白酒或250毫升葡萄酒或750毫升啤酒,女性应当减半。六爷一盅又一盅,早已过量,难怪会出现酒精中毒。
北京糕点很有名,但京味糕点的酥皮往往依赖饱和脂肪的塑型,美味的口感来自其中令人心惊的糖,无论是糕点、糖果、含糖饮料甚至是精米白面,对于一个心血管系统疾病患者都是应限量的,它们不但会迅速升高血糖,更是容易升高甘油三酯水平。
当然,也不是六爷一个人有不良的饮食方式。影片中哥几个在路边儿吃着早餐,以油条为主。众所周知,油炸油煎食物应少吃,油条除了补充能量,几乎不含任何维生素矿物质,所用油品品质更是难以保证,倒是灯罩儿媳妇最后给他了一罐酸奶还不错。而闷三儿从拘留所出来,大家畅快地吃着涮羊肉。其实,不但量有问题,羊肉片上面白花花的可都是动物脂肪。哪怕是瘦的畜肉,摄入都应限量,可选禽肉,增加鱼类。
说到这里,又要说到六爷。他一个人在小饭馆里喝闷酒,点的下酒菜都是油多、盐多的。“一个心脏病患者应当早点休息,避免进食过饱和浓茶。普通人每日盐都不应超过6克,还应该多吃各种新鲜蔬菜,而不是什么腌黄瓜条。有色蔬菜、小米等食物中的钾、镁对于心脏也很有好处”,因此,六爷又吃错了。
吃错了的六爷,拖着病躯,却承担着拯救孩子,拯救名誉,拯救自己中年危机的重负,情绪极其波动,这无形中增加了心血管系统的负荷,极不利于心梗后的康复。总的来说,凡是能加重病情的危险因素,六爷统统都做到了。所以,六爷的死,不是死在道义上,而是死在那些他并不在意的生活细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