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37年再度召开的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日前刚刚闭幕。在3916个字的新华社通稿中,两次出现了“城市病”一词:开篇处强调,在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内,我国城市工作的指导思想包括“着力解决城市病等突出问题”;在稿件结尾之前,再次强调要“有效化解各种‘城市病’。”
城有病,人知否;人有虑,城知否?
我们的城市,您生了什么病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每当吟起这首诗,心中对城市便又多了几分美好的向往。可如今,城市生病了,她被人类破坏得遍体鳞伤。”
在江苏省如东县直夫初中学生赵颖看来,我们的城市患的是严重的皮肤病,是城市的墙上、地上的一张张小广告;是人类孤独的心病,是动物多样性消失,鸟儿和青蛙出现在餐馆被吃掉的心病;是艰于呼吸的肺病,是呼吸着汽车尾气出门,伴随着雾霾生活……
关于我们城市的病症,如果由中小学生一一列举出来,恐怕会是一部厚厚的病历。
一位媒体评论员列出“十大城市病”:重户籍人口,轻外来人口;重大城市,轻中小城市;重大拆大建,轻城市治理;重锦上添花,轻弥补短板;重好看,轻好用;重表面,轻地下;重贪大求洋,轻文化特色;重行政管理,轻公共服务;重折腾规划,轻一图到底;重长官意志,轻依法办事。“城市发展中各种病症的清单,当然不只是这些。这些病症,也经常在某一个城市里同时出现,构成一种多病症同时发生、相互作用的局面。”
“要一一列举种种城市病现象,恐怕半天时间也列举不完。不过这些更多是‘症’,而不是‘病’。”北京一家中医诊所的冯金明大夫告诉记者,城市盲目圈地扩张,患了“巨人症”;历史文脉消失于拆迁,患了“失忆症”;垃圾围城、一雨成海,是新陈代谢失能;交通不畅、拥堵不堪,是种种“栓塞”。
冯金明认为,“城市病的根儿在城市发展思路、建设理念、管理方式上面。治城市病,须对症下药、水火相济。首先要端正城市工作的指导思想,心病、身病一起治。”
透过城市“症”状,捕捉城市“病”根
“街上全都是口罩,就是城市的气色;熙熙攘攘、噪音贯耳,就是城市的声息……望闻问切,观气色、听声息外,问症状、切脉象就要进一步了解环境保护机构的数据、图表,包括各大医院相关科室的接诊情况,如呼吸系统疾病患者的上升;从公共卫生机构统计数据,可以为城市‘呼吸病’切脉。”冯金明说。
“症”为表,体现于四肢五官;“病”为里,存在于五脏六腑。这是中医最基本的道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就成了对蹩脚大夫的描述。就像治感冒一样,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治疗打喷嚏、流鼻涕、咽喉肿疼等“症状”,而是针对伤风感冒这一“病症”,追本溯源,增强体质,提高免疫力。
在老中医眼中,中央城市工作会议为治疗“城市病”开出了“大国医诊断书”:“城市病”的根源,首先是“大城市病”,即城市“摊大饼”扩张造成的“肥胖病”、“巨人症”,从而造成整个城市肌体身心不协、经络不调、阴阳不济。
这张“诊断书”开出的药方如下:
——城市发展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有其自身规律。城市和经济发展两者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城市发展是农村人口向城市集聚、农业用地按相应规模转化为城市建设用地的过程,人口和用地要匹配,城市规模要同资源环境承载能力相适应。
——统筹空间、规模、产业三大结构,提高城市工作全局性。各城市要结合资源禀赋和区位优势,明确主导产业和特色产业,强化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产业协作协同,逐步形成横向错位发展、纵向分工协作的发展格局。城镇化必须同农业现代化同步发展,城市工作必须同“三农”工作一起推动。
古人云:“内为之城”、“日中为市”。从词源上看,城市是“城”与“市”的组合词。“城”主要是为了防卫,用城墙等围起来的地域;“市”是指人们进行交易的场所。“城”与“市”不协调,其实就是人与地不协调。春节时大量外来人口和农民工“候鸟”归乡,平常拥堵不堪的大城市恍若一座“空城”,是这种“症”;大城市郊区或周边出现一座座“睡城”,许多人每天花很多时间奔徙于生活地和工作地之间,也是这种“症”。
“不济则病”,这就是我们城市病的起源。人口与土地不匹配,城市规模同资源环境承载能力不适应;城市空间、规模、产业不协调;大中小城市之间,城市工作与“三农”工作之间,多的是“断头路”,少的是“立交桥”。
上医治国:急缓结合、刚柔相济
“对于一个人,对于一个城市,道理是相通的。未病、即病、已病,三个阶段是不同的,对治的办法也有区别。”冯金明说:“上医治国,中者治人、下医治病。总体上说,我们的城市病了。中央城市工作会议对症‘开药方’,是上医大方。”
“对中医来说,急者治其标,缓者治其本。人们都以为中医只讲究‘养’,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如果症已成病,就必须济之以猛,首先要把病情控制住。比如大城市的人口超负荷、汽车过量,都要当机立断。优柔寡断是要误事的。病情控制住了,才谈得上养。”另一位老中医秦鸿亮对记者说。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根治城市病,必须刚柔相济、长短结合、持之以恒。城市的空间立体性、平面协调性、风貌整体性、文脉延续性等方面的规划要科学,有整体感、持续性,不能“乱吃药”。
“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提出,规划经过批准后要严格执行,一茬接一茬干下去,防止出现换一届领导、改一次规划的现象。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治疗‘城市病’,不要乱打补丁、贴膏药,避免‘病急乱投医’,什么名医高人、古方偏方、中医西医,走马灯一样换。”冯金明说。
从钟鼓楼到老榕树,从宋墙明砖到体育馆,我们在提起城市的名字、谈论起城市里的古迹场所时,有着对自己深爱着的人一样的真情切意;而当我们抱怨自己所生活的城市的“病况”时,有一种无奈,更有一种痛彻心扉的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