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梗概:一个嗜酒成性的女记者,一个性感漂亮、语速迟钝、才华卓越、率真无忌的年轻新闻人,在一次次大醉之后,闯祸不断,惹是生非、惹情生爱。醉酒给她带来了接连不断的麻烦,也带来了光怪陆离的人生考察。在新闻采访和私人生活的边缘,在酒醉与清醒的时空之间,她打警察、卧底黑心幼儿园,爱上身份不明、心机叵测的陌生人,暗访黑心食品,追访黑心医生。她恪尽职守,敏感犀利,脆弱而哀伤地感受着一个埋葬友情、摧毁爱情的黑金时代及其百样人心。小说情节起伏跌宕,引人入胜;孤独绝望的情绪始终淡然不去,令人掩卷遐思。
花蟑螂被老婆骂得哈哈大笑,他越想越觉得不庆祝真的说不过去。看着喜事一二三四,哪一件不能追溯到他个人的成就?要庆祝!部署完饭局,点好人头,花总严肃地说,不许阿宝喝酒!她最多只能喝一杯!大家说好,统一纪律:不给庞贝多喝!
花总贪玩好酒,一喝就糊涂,但这一回在酒桌上,他自始至终绷着一根弦,那就是——反反复复警告庞贝,只许喝一杯!谁给阿宝添酒,扣谁的奖金!遗憾的是,他自己先醉,后来整杯葡萄酒都倒在自己鼠灰色的新羊绒毛衣上,被侯翔与司机一起架回去了。侯翔也有私心要早撤,他要赶回小区去抢不要钱的停车位,现在,私车越来越多,如果回去晚了,就只能停在工人文化宫的收费停车场了。侯翔现在忙于回家抢免费车位,已经多次受到庞贝嘲讽,搞得他只好编理由早退。但江利夫从不挖苦挤兑他,光是笑。
没有了侯翔,大家更自在地又转移去K歌,喝了第二场。最后的结果是,只有江利夫和庞贝还基本清醒能走路,东方、段恺心、张伦、加加、老罗全都步履蹒跚。不知庞贝酒量的老罗,屡屡找庞组长干杯,加加怎么也拦不住。结果,唱了一半《咱当兵的人》,就一出溜滑倒在地板上直接鼾声大起,然后进入醒醒唱唱、胡乱鼓掌的阶段,只要他醒来,无论谁点唱的歌,只要他会唱一句,他就高声加入合唱。同样喝多了的罗加加,后来绝望尖叫,闭嘴啊!你再跟我合唱一句,我跟你脱离父女关系!没想到,罗加加的歌唱得真好,所以,大家都使劲儿怂恿她脱离父女关系。
那个晚上,无人管束的庞贝彻彻底底地喝多了。至于她到底喝了多少,之前之后都无人知晓,因为大家都喝糊涂了。深夜的大街,江利夫的车已经开得如冲浪,但庞贝到绿晶湖景小区大门口的时候,两人的对话还是非常正常的。江利夫说,呃,你没问题吧?摸摸钥匙在不在包里?
庞贝爬下车,挥手说,没问题,嗯,你开慢点哦。
江利夫的车子在颠簸中驶远。庞贝站在原地,掏了一下自己的包。她记得江利夫叫她摸摸钥匙,她又觉得应该摸摸手机。摸手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会先摸到钥匙,钥匙像鱼一样,在包里溜来溜去,和她捉迷藏。她说,你出来!手机都出来了,你有什么好躲的?深夜的小区中庭,静悄悄地走过来两只野猫,它们并肩走来,分头绕过摸包不止的庞贝,又线路合并而去。庞贝笑了笑,招手说,哈罗。一对野猫没有回头。庞贝抬眼看到假山水池,她觉得自己有点想吐,直起脖子,嗳了一口气。尽管是南方,但11月底的子夜,空气也透着寒意,因为浑身酒精在燃烧,庞贝倒没有觉得冷,就是胃部有点滞胀欲呕。拖着采访大挎包,她趔趔趄趄地靠近大水池,在水池边发了一会儿呆,好像又吐不出了。她决定坐下来,等一轮新的吐意。一辆酒红色的迷你宝马从大门进来,从她身边开过去。庞贝没有收回伸长的双腿,宝马也没有一丝畏缩的意思,两条长腿和两个侧轮胎,就那样擦边而过。在庞贝的醉眼里,她感觉那辆车开得像冲浪,这种神仙的感觉让她嘿嘿直乐,晚安,亲爱的。她心里波谲云诡着亲切愉快的美好感觉。她决定不吐了,向着楼道美好地趔趄而去。
电梯门自己开了。11楼。没错。她数了又数,确认11没错,这才放心按了关门键。她对自己的谨慎竖了大拇指。一出电梯,她就掏好了钥匙。开门的时候,几乎是一插进锁孔,还没怎么比画,那门就迎着她开了。第二层门,干脆自己开了。庞贝笑呵呵地说,亲爱的,晚安啊。
太累了,她没有注意客厅夜灯亮着,困了,径直往卧室的大床而去。一路扔外套、丢大包、拔踢着过膝皮靴,不过,只拔脱了一只,然后,她咚地倒在床上。从卫生间出来的马佛送直接去看大门,他以为綦连莲进来了,刚才他为了安心使用卫生间,特意预留了门。所以,他先到大门口检查她有没有关好门。一屋子的酒气弥漫,他也丝毫没有怀疑,因为赴宴前,綦连莲就告诉他,今晚请卫生局里的贵人,含糊不得,肯定是豁出命不醉不归了。一刻钟前,他拿着报纸正要睡前如厕,接到她的电话,电话里就能听出她喝醉的语气。马佛送问是不是代驾送你回来?她答非所问地喊,我想喝麦汁,帮人家榨杯麦叶汁!加香港蜂蜜啊。
马佛送反锁好虚掩的大门二门,回到厨房把榨好的麦汁加好蜂蜜端了出来。等他把床头灯打开的时候,他惊得差点儿打翻了手上的杯子:綦连莲完全变了一个人,这是一个陌生女人。马佛送转身去开大灯,雪亮的吸顶大灯照耀着大床中央那个酣醉的陌生人。她小腿上的过膝黑靴子只脱掉了一只,一头浓密柔软的长发,满满地铺在雪白的大枕头上。女人露出被子的脸、肩和颈,包括那只一半在被子里的靴子,都很震撼人,像是一幅时空错位的西洋画,也像是某种熟透的水果,一屋子芬芳迷人的气息。马佛送傻眼了,头也大了。与此同时,他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有人在打门。毫无疑问,真正的綦连莲在外面!这个女人怎么办?到底哪儿来的?又该藏哪儿去?马佛送汗出如浆。他特意为綦连莲留的门,已经被他自己小心反锁上了。綦连莲在外面用力打门,佛送佛送的喊声也越来越大。马佛送简直要抓狂,柜子太满、床底封死,情急之下,他掀开被子,把庞贝拖抱起来,直接扔进客厅沙发。然后飞快地把陌生女人扔得一地的外套、靴子和包统统藏在沙发后面。转身他把客厅的电源总开关扳掉了。
一开门,綦连莲几乎是倒进门来,酒气熏人。马佛送一把将她横抱住,然后赶紧往卧室送。綦连莲一倒在床上,就说,渴……马佛送说,麦汁在这!綦连莲接过就喝,她一直紧闭着眼睛。就在这时,客厅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渴——
綦连莲马上把杯子拿下,她的眼睛睁开了。马佛送一惊,忙大声说,还渴不渴?綦连莲推开杯子,又倒了下去。客厅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即是呕吐的长音。马佛送想奔出去,不料綦连莲也干呕了一声,说,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