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专题：新兴医院的"送子神话"
收费高昂，一方治多病，医生资质不清不楚……8月初，隶属新华社的某杂志刊出“北京新兴医院巨额广告打造‘包治百病’神话”的长篇报道。
该报道经报刊、网站广泛转载后，公众及相关监管部门纷纷质疑该院“铺天盖地的广告有夸大成分”。
在此前后，本报也曾不断接到来自各地的患者投诉，投诉的范围已不仅限于该院涉嫌“夸大宣传”，刊出不实广告打造“送子”神话。更多的患者、同业专家、医师、药师对北京新兴医院的高额收费、医生资质、检查过程、用药过程、治疗效果等提出全面质疑。
在本报历时近两周的调查中，记者发现，在北京新兴医院行医的所谓“专家、名医”其行医资质仍有诸多疑点；患者不仅要掏出比其他医院多出一倍以上的挂号费和检查费，就连医学上现今根本无法攻克的先天性功能不全或后天结构萎缩所致的不孕不育，该院均称“能治”；甚至无论患者是男是女，无论病情轻重多数都开出大剂量、价格高昂的“补肾养血颗粒”。
在本次调查中，一些业内人士和专家主动站出，根据中医“审症求因”的原则和中药炮制的科学原理对新兴医院的诊断流程和用药发出针对性质疑，但也有一些专家选择回避或不愿针对具体医院发表更多言论；在政府监管部门，记者听到更多的表述是：医疗药品问题是多部门都在监管，但又都管不彻底的问题，面对患者对医疗机构只给开高价药却无疗效的投诉，目前的执法监管面临尴尬。
患者报料
先天无精患者一年花去一万二
通州木先生几次复诊，该院均以“补肾养血颗粒”应对
专家称，睾丸不产生精子，用任何药都无济于事
8月16日，北京通州区的木先生（化名）向本报报料，他和妻子结婚5年，一直不能生育。2001年，木先生第一次到医院去检查，通州区新华医院的结论是：睾丸小致无精造成没有生育能力。
然而，2003年11月3日，木先生夫妇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走进了新兴医院的大门。
在这里，木先生经过精子分析和身体表面检查，结果仍显示是无精。木回忆说，看了检查报告，申臣英当时就肯定地说，这个毛病能治好，不过治疗需要很长时间。很快，申开出了药方，经过划价，木先生说，其中大部分是“补肾养血颗粒”，总价为2595元。
第一次服用新兴医院的药前，木先生又到北大医院诊治，结果仍是：他的病是先天的，已无法医治。“但后来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坚持服用了四个疗程的补肾养血颗粒。”木先生介绍，经过了11月3日第一疗程治疗后，他们于12月6日再到新兴医院复诊，诊断结果仍是无精，医生又开了2991元的“补肾养血颗粒”；2004年1月9日第三次花2801.50元开出数盒“补肾养血颗粒”，2004年2月13日再到医院复诊仍为无精，但医生说要继续服药，于是又购买了3022.50元的“补肾养血颗粒”。2004年3月24日，木先生第5次到新兴医院复诊，诊断结果仍为无精。这时，申臣英告诉木先生说是医院已经尽力了，如果想继续治疗的话，可再去做检查，并提出要更换病历本，但遭到木的拒绝。
8月17日，广安门医院秘尿科主任贾金铭告诉记者，一个正规医院不育科室对男性患者的检查诊断起码应该包括几个方面，首先是对通过显微分析精子的密度和运动是否正常，如果发现少精或无精，起码应该进行染色体检查，看患者的无精或少精现象究竟是因为后天的外界原因造成，还是在母体孕育时染色体结合异常造成的先天疾病。如果是先天染色体异常造成睾丸小或不排精，排精异常，目前的任何药物治疗都是没有用的。贾金铭指出，据我所知新兴医院只对患者做精液分析和生殖器表面检查（男检），不具备基本的染色体检查，不知如何体现中医“审证求因”的原则。
此间，以西医治疗不孕不育闻名的北医三院，其泌尿科主任医师陈忠新看过木先生的病历后说：“像这样的患者，本身睾丸就不生产精子了，任何药物都是无济于事的；如果真的想要生孩子的话，那只有让妻子通过精子库做人工受精受孕，但这项手术的成功率也只有40%.”
记者了解到，新兴医院无论无论男女患者，无论病情轻重，一律给开出两盒（100×10g）到数十盒大剂量的“补肾养血颗粒”；而在几家三级甲等中医医院，医生判断，正常妇科炎症只须要洗液外用治疗，而对于先天无精、死精患者，“补肾养血颗粒”根本没有作用。
部门说法
一天最多接到10余投诉
海淀卫生监督所工作人员称，患者投诉多集中于药品无效、药价高
在海淀区卫生监督所，一位工作人员称，最多的时候，他们曾一天接到10余件针对新兴医院的患者投诉。
这些投诉，多集中于挂号费、检查费、药价高和药品没有疗效。
一位两年前就开始到新兴医院就诊的安徽患者耿昌春说，“两年前，挂现在被称为‘送子观音’高雅儒的号只要5元钱，三个月前最多时竟涨到500元，还需要等一个月；不久后，高的挂号费又骤降，现在只有50元了。”
此外，一位业内专家还指出，医院为患者开出的其他中药，不是常见的饮片，而是一包包密封包装的中药配方颗粒。中药配方颗粒曾被炒做为“免煎饮片”，其实是一种改变原先合煎中药的新剂型，一直在中药界存在争论，此后也并没有经过专家鉴定和审批，只是后来被暂定名为“中药配方颗粒”。这种配方颗粒，一是无法印证中药炮制讲究的减毒和增效作用，二是比正规中药饮片同剂量价格高出2到6倍，三是药师很难逐一对照处方对每一味药的质量和品色进行审核。这位专家质疑，目前正规医院的中医因为价格高、安全性和功效尚存在争论仍然为患者用中药饮片，为何新兴医院将全部中药都用“中药配方颗粒”代替？
新兴家史
“院长朱明斥资120万买断新兴医院”
新兴医院原院长称，该院现已与原主管单位脱离
饱受质疑的北京新兴医院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迁？
8月7日，新兴医院院长朱明面对记者称，自己1999年进入这家医院，当时新兴医院（当时名称为海淀新兴医院，记者注）下属中国新兴集团的新兴医药总公司（实际名称为新兴医药科技发展总公司，记者注），2002年该院在海淀区工商局依法注册为赢利性医院。
“新兴医院是承包”8月18日，新兴医院党委书记称，新兴医院党委的上级领导是新兴集团党委。该负责人最后称，新兴医院的党关系还在新兴集团。
“我们与医院已经没关系了。”8月11日下午，曾任新兴医院第三任院长李春才在电话中说，他是1999年根据新兴集团医药公司的安排，代理新兴医院院长。1999年新兴医院被朱明买断。李春才还透露，他于1998年就离职了，在他之后接手的是当时还是医院医生的刘凤羽，后来医院就是从刘凤羽手中转给朱明的。但记者经过努力未能与刘凤羽取得联系。“
“李春才接手后不到2年，我就听说医院被朱明买断的消息。”新兴医院第二任院长李福说，新兴医院被买断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听说原来医院的人也都走完了，新兴医药公司派来的20多个人，也只剩下了4个。“如果他是公立医院，也许还会请我去指导业务。”
8月10日下午3时，海淀区太平路乙23号写字楼的门口，依然有“北京新兴医药科技发展总公司”字样，几位工作人员称，“那家医院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一些工作人员说。据一位工作人员透露，新兴医院是1999年被朱明“买断”的，当时朱明的出价是120万元。
“其实抛去医院当时的设备、药材，还是这块牌子，医院也就卖了20万。”这位工作人员还透露，当时朱明买断新兴医院的事，当时在医药公司内部做了通报。
新兴医药科技发展总公司已改为“中国永裕新兴医药有限公司”，该公司窦书记回忆，这家医院在她1999年底回到医药公司工作之前，就已经与医药公司脱离，但具体情况她并不情楚。采写/摄影本报记者
“名医”从业经历被模糊删改
网站上“成功治愈患者数以万计”等话被删改，记者调查新兴医院“名医”发现诸多疑点
“名医”一直是新兴医院吸引患者的招牌，“新兴事件”被抛出后，8月16日，记者发现新兴医院网站“名医风采”栏目中，许多医生资料都被改动。“成功治愈患者数以万计”、“在治疗手段上居国内领先水平”等语句被删去，一些医生的毕业院校和从业时间也被做模糊处理。
针对这些简历，记者在进行医生资质调查时，仍发现诸多疑点。
质疑1：医生高雅儒
在新兴医院网站称，主治医师高雅儒在“不孕不育综合科”一栏里，名列第六位。
在该网站上称，高雅儒毕业于“中国中医研究院”，但有关部门称她只是在该院进修过一段时间，此前只学过西医。
在新兴医院所有的医生中，高雅儒是争议较多的一位。
而据2001年2月26日新华社“新华视点”专栏《“神医”揭秘》一文称，2000年下半年，北京市卫生局在现场检查时，曾勒令北京新兴医院停业整顿。据群众举报，当时，这里就有声称专治不孕症而且“有效率极高”的“送子观音”高雅儒。
该报道称，当时号称高级主任医师的“送子观音”高雅儒对“底方的基础是哪几味药”都说不出来。卫生部门检查为她配药的药房，发现这个药房用大秤像称粮食一样称药，连中药房最必需的戥子都没有。最后才知道，这位“送子观音”曾是北京一家企业医院的主治医生，只学过西医。
8月13日，记者在海淀卫生局医政科看到了新兴医院的医生资格登记，其中显示，今年62岁的高雅儒是一位退休的中医医生，她的毕业院校为“中国中医研究院”，职称是“副主任医师”。
但记者在医生资格登记表格的首页却发现，上面用铅笔标注的登记日期是“2004年7月”。
对此，医政科科长刘希利解释说，“这个医生资质的备案是我们在近期对新兴医院进行监督检查时由院方最新提供的，据他们说，这个高雅儒后来曾经在中国中医研究院进修了一段时间，所以后来就填了这个……”那么进修院校是否等同于毕业院校，刘希利停顿了一下，说，“我们在最近的检查中已经对新兴医院提出来说这样写不合规定，请他们立即改正，是什么学校毕业就填什么学校，不能有夸大的因素……”
刘科长后来说，在此之前，高雅儒只从事过西医的学习，而且学历也比较低。但对于高雅儒的学历和毕业院校，刘主任称最初的档案很难查询，需要等到下一周。
目前，在新兴医院网站上，高雅儒被称为“从事中医内、外、妇、儿科等疑难杂症的治疗近四十年……尤其擅长运用中医辨证施治的方法治疗男女不孕不育症，有着一套非常行之有效的独到医学理论。”
质疑2：医生高成禄
在新兴医院网站上称，高成禄主任医师在“男性不育科”一栏里，名列第四位。
在该网站上称，高成禄曾是某医学院内科教授，但该医学院称从来没有“内科”专业。
据8月5日新兴医院的网站上称，高成禄“临床主要从事由于各种原因引起的男女不孕不育症的研究和治疗工作，由于工作成绩斐然，于1987年被公派出国进修，学习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治疗男女不孕不育症的最新方法。尤其近年来在吸取国内外先进技术的基础上，在男性不育症诊断和治疗上都有了很高的造诣，深受广大患者好评。”
据新兴医院网站介绍，高成禄“擅长诊治男性不育症：少精症、无精症、弱精症、死精症、精子成活率低、精索静脉曲张、精液不液化等。现任北京新兴医院不孕不育诊疗中心专家组成员。”
而据“《世界优秀专家人才名典》网络版”对高成禄的介绍是：“……现任职于哈尔滨医科大学第四临床教学医院。哈尔滨市职工医学院内科教授。……主要贡献：早年搞内科临床工作，从医20余年，临床经验丰富，技术精湛。多年从事临床与教学工作，在基础理论、专业知识、业务能力、工作成就方面，均有很大进步和提高。先后发表国家级论文20余篇，参加国际、国家学术会议多次。”
其中并未提及高从事过不孕不育的治疗。
8月13日下午，哈尔滨职工医学院工作人员在电话中说，他们从来没有设“内科”这个专业，他们尚无法证实高成禄是否在该学院工作过。
质疑3：医生陈德货
在新兴医院的网站上称，陈德货主任医师在“男性不育科”一栏里，名列第二位。
在该网站上称，陈德货主要从事男女不孕不育症，而在其他网站上介绍其擅长肿瘤治疗。
在8月5日的新兴医院网站上介绍，陈德货“毕业后主要从事男女不孕不育症及男科、妇科疑难杂症的中西医结合临床研究及治疗工作，曾师从全国名老中医、上海中医药大学校长黄文东教授、张伯萸教授、张天教授。”“临床采用中医辨证与西医辨病相结合的方法，疗效显著，曾治愈众多在很多地方都求治无效的不孕不育症患者。”
该网站还称陈德货“擅长诊治男性不育症：无精症、少精症、死精症、弱精症、精液量不足及液化不良、性功能障碍、阳痿、早泄、输卵管不通、睾丸发育不良、前列腺炎、附睾炎、睾丸炎、精囊炎、尿道炎等。”
然而，在网上搜索到有关陈德货本人的介绍时，却多称他擅长肿瘤的治疗，而不是从事过不孕不育的治疗。
在“中华名医网”和“《中华名医杂志》”网站上介绍，陈德货是中国一冶医院（武汉科大医学院附属博爱医院）肿瘤科主任、副主任中医师。“从事中医、中西医结合临床及科研工作10余年，擅长中医各科疑难病症的诊治，尤其在胃肠道疾患、乙型肝炎、风湿及类风湿性疾病、咳喘症、男女性疾病及肿瘤等方面有独到之处。另对消化性溃疡、慢性胃炎、肠炎、胃癌、肺癌、乙型肝炎等病的专病专药研制工作具有较深的造诣。
研制‘通痹膏’、‘风湿药膏’及‘乙肝灵散’等应用于临床，取得较好疗效……“
在“《世界优秀专家人才名典》网络版”上也有他的相关介绍。
8月13日下午，记者向武汉科大医学院附属博爱医院求证时，该院院办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在电话中称，医院是去年才成立的，但她本人并不知道陈德货。
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专家解释说，中药讲究将各种疾病归因求治，一些精通医理和药理的专家的确既可以治疗肿瘤，又可以治疗不孕不育，但从没有听说过一个人在同一段时间内在多个诊疗领域都很有造诣和成果，即使是专家也不可能。
该专家表示，新兴医院宣传某医生毕业后一直从事不孕不育诊疗，而另一些宣传上又称该医生毕业后多年从事肿瘤治疗。这位专家说，“怎么可能，明显是自相矛盾。”
质疑4：医生沈明秀
在新兴医院网站称，沈明秀主任医师在“不孕不育综合科”一栏，名列第一位。
在该网站上称，沈明秀成功治愈患者数以万计，前同事表示这种说法没有根据。
8月16日，西苑医院妇科主任蔡连香在看到新兴医院2004年一本宣传手册上对沈明秀的介绍时，当即指出：“沈明秀比我晚一年毕业，她好多年前就不是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专家了，也不是中国中医研究院研究生部客座教授，并不是长期担任研究生部、西学中班教学工作，只是办过几期。”
自称和沈明秀一起在西苑医院工作的蔡连香说，沈明秀1983年以前是妇科医生。但蔡连香说，1983年以后沈明秀就调离门诊部去做行政工作，只是偶尔出诊，宣传手册上称沈“一直从事男女不孕不育临床研究教学工作，三十余年来，成功治愈患者数以万计”没有根据。
新闻背景
新兴医院网站删改部分内容
8月5日，新兴医院网站上称，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沈明秀，“成功治愈患者数以万计”等，现这些文字已被删除。
8月5日，新兴医院网站上称，主任医师陈德货“2002年由于医术高超，德才兼备。荣获美国世界博览会金奖，被评为世界名人科学院院士。”目前，这些文字被删除。
8月16日记者发现，“最新版”的新兴医院网站，对比8月5日之前网站上的资料，记者发现诸多的地方被删改。
首页上原为男女综合科的主任医师、教授李俊芳，主任医师岳湘萍被“调”到了女性不孕科。内文中，李俊芳“擅长治疗男女不孕不育症”改为“擅长诊治女性不孕症”，有关她诊治男性不育症的种种症状也被删去。
网站上副主任医师窦占江简历中，担任三甲医院中医男科主任，及公派出国的时间也被删去。此外，一些“名医”的资料也被删改。
8月5日，新兴医院网站上称，主任医师高成禄“由于成绩斐然，于1987年被公派出国进修，学习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治疗男女不孕不育症的最新方法”，现这些文字变成“曾在全国大型中医学院深造、进修。”
服药两个月畸形精子增加
大兴区一对夫妇在新兴医院3个月花费万余元，最终未能治愈病症
个案1
段振华家住北京市大兴区，今年31岁，自1999年结婚以来一直没有怀孕。去年底和今年初，不断在电视上看到北京新兴医院的广告，段振华和妻子决定到新兴医院来看看。
第一次就诊花掉6092元
段振华的检查结果是前列腺有炎症和精子不液化，而医生开出的诊断书上却只有一个结果：不液化。“医生说治炎症的药也包含在那张中药方里。”段振华说。
今年2月8日，和妻子结婚5年来一直未育的患者段振华来到北京新兴医院就诊。
为段振华和薛冰杰诊治的是同一个医生：郭飞。
段振华说，经过简单了解，郭飞便让自己和妻子去做身体检查。当时他向医生要求做全面的身体检查，而医生表示新兴医院的男科检查只有两项：精子化验和男检。
段振华的男检结果是前列腺有炎症，精子化验结果为精子不液化（精子运动受阻，不能受孕），郭飞开出的诊断书上却只有一个结果：不液化。“医生说治炎症的药也包含在那张中药方里。可两个症状怎么可以合开一张药方啊？”段振华说起这个诊断结果，至今还觉得很费解。
段振华的妻子薛冰杰的B超检测报告上显示：“盆腔内见深约2.02厘米的液性暗区。”段振华说，郭飞由此判断妻子患有盆腔炎，并给二人各开了数盒补肾养血颗粒以及多包中药颗粒。
第一次在新兴医院就诊，段振华夫妇共花掉6092元，其中中草药的药费占了5532元。
段振华说，郭飞介绍，给他们开的中药只够两人吃一个月，以后还需要继续服用。
夫妻二人的药看上去一样
“吃完以后我觉得精神比过去好一些了，可是别的效果基本没有。”段振华夫妇又去开了第二个月的药，至此，他们已花了近15000元。
段振华回家后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药和妻子的药看上去是一样的。
“两张药方我看不懂，字都很潦草，可是回家打开药包以后，发现我的药和妻子的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只是剂量上不同———给我开了一个月的，给我妻子开了20天的。”段振华回忆起当时打开药包的情景，但是夫妇二人还是怀着希望将这第一个月的药都吃完了。
“吃完以后我觉得精神比过去好一些了，可是别的效果基本没有，也没感觉对生育有什么好处。”于是，段振华和妻子3月14日又到新兴医院复诊。段振华说，郭飞又给他们夫妇二人开了一个月的药，可服用后，他和妻子仍没有感到明显好转。
这两个月，段振华夫妇在新兴医院一共花费了近15000元。
服药两个月后多出一项异常
“畸形精子就意味着以后的胎儿也会畸形，我当时很震惊，郭飞没说为什么会两个月后变成精子畸形了，只是换了药。”段振华说。
今年4月18日，段振华第三次来到新兴医院，这次的检查结果令他震惊。
段振华说，在这次的精子化验结果中，其他指标没有太大变化，精子不液化并没有被治好，还多出一项异常：畸形精子，畸形比例1.36%，而在两个月前的第一次检查结果中，这项指标显示的是0.85%.“畸形精子就意味着以后的胎儿也会畸形，我当时很震惊，郭飞给我换了药，又开了一个月的，还是中药，7000多元钱。我以经常出差为理由，问医生可不可以开西药，便于携带、服用，郭飞立刻改开了西药，300多块钱。”
段振华说，他并没有从郭飞那里获得有关病情变化的解释，“郭飞没说为什么会两个月后变成精子畸形了，只是换了药。”
主治大夫是女性不孕科医师
段振华夫妇最终放弃了在新兴医院的治疗。经过大兴区人民医院的治疗，段振华妻子的盆腔炎已经痊愈。
3个月的药吃完后，段振华和薛冰杰均没有实现治好病的愿望。同时，从一些亲戚朋友处得到的关于新兴医院的负面消息，也让段振华夫妇失去了继续在新兴医院治疗的信心，二人最终放弃了在新兴医院的治疗。
段振华说，随后他和妻子分别就诊于大兴区男科医院和大兴区人民医院，男科医院表示段振华的病是没有特效药可以迅速治愈的，只能慢慢调理。段振华目前用于调理的药费每月在200元左右，而他的妻子在大兴区人民医院经一周的输液治疗，已治愈了盆腔炎。
段振华说，直到半年后，他们才发现，在新兴医院的宣传材料上，这个郭飞是女性不孕科的主任医师。
个案2
治疗一年多无效欲退钱
一位从江西来的患者说，医生曾告诉她“你这病没问题”
8月5日，在新兴医院门口，一位女子拿着病例和处方准备去找医院退钱。
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江西女子说，自己和丈夫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育，“这在家乡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以前在老家做过检查，说是输卵管不通，一直没有治好，后来看到电视上天天打出‘唐国强’的广告，就动心了。”
女子说，去年2月，她到新兴医院就诊时，被告知“你这个病是小病，能治好，我们肿瘤和无精都能治好”
“你这病没问题，拿药回家吃吧……”
“我和丈夫从去年起吃了新兴医院一万多元的中药，没有一点效果。”女子说。
8月10日晚，记者以患者身份住进医院附近的旅馆，遇到了从贵州、四川等地方来的患者。
因妻子输卵管堵塞前来求医的刘姓贵州夫妇说，让他们最有感触的是，新兴医院的药太贵了，挂号费也贵，一个疗程就要几千元，而301医院的挂号费才14元，医生开的药也不到300元。
四川来的王女士说，她看了电视广告后，向亲友借了5000元钱上京求医，但昂贵的医药费让他们差点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了，只好购买了半个月疗程的药。
唐女士夫妇也是来自四川，她患的是卵巢早衰症，在新兴医院为其开的处方笺上，一服30剂的中药就要1442元。
个案3
病人一句话医生改病状
内蒙古患者牛女士称，诊断后仍不知自己到底有什么病
8月5日下午，从内蒙古通辽来新兴医院看病的牛女士来到女不孕诊区九诊室门口排队等候。
牛女士说，来这里检查不孕症必须夫妻两人都挂号，每人100块，所有的人在检查后都被认为“有病需要吃药”，并且医院都会为他们开“补肾养血颗粒”。
下午4时半，牛女士进入诊室，为她看病的是一位50岁开外的女医生。
女医生翻看着牛女士的检测单，一边一项项勾画着，一边说：“这个正常，这个也正常。”对“阴道分泌物检测单”
上的“白细胞大量，阴道清洁度2”，她认为是“有点炎症”。
女医生说，B超诊断单上的结果表明“卵盘大小正常”，至于“厚薄”是否正常，她称牛女士因为例假才过了7天，“卵巢还没愈合，现在无法判断”。
牛女士问：“那我到底是什么病呀？”
“就是经前紧张。”
“那我为什么经常头痛，一急就容易痛。”
“是啊，着急就容易头痛，你还有点肝气不顺，有热，需要调理。”
“那我怕冷是怎么回事？”
“……你那是阳虚。”
女医生在把脉和看过舌头之后，在病状一栏写下了“舌苔落白，脉弦细”。当牛女士询问“那我舌头发黄怎么回事”后，女医生又把“白”字改成了“黄”字。她写下的诊断结果是“原发不孕，经前紧张症。”并开出了“补肾养血颗粒”和一剂中药。女医生在写一味叫“制附子”的中药的用量时，查看了一旁导医手里拿的“中药配方颗粒包装规格表”（上面写着多种中药的名称和规格数），又询问对面的男医生。她说这是新改的药，是新包装，还背不过来。
牛女士说，不孕到底是不是她自身的原因，她到底有什么病，要怎样才能怀孕，自己始终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随后，一旁挂着“李楠，NO.123”工作牌的导医，领着牛女士走出诊室。其间，牛女士要求自己独立去交费抓药，但导医始终拿着药方，坚持带着牛女士来到二楼的划价处。
工作人员的计算器上显示牛女士的药价：1794.5元，而工作人员在中药药方上写的价格为440多元，剩余的全部是“补肾养血颗粒”的费用。
“抓药吗？”导医问牛女士。牛女士说自己没带够钱，要回去取。导医立即把药方抓在手中，折叠起来装进了口袋里，“那你拿了钱再来找我。”而那份写着药价的药方，始终没让牛女士看一眼。
就诊一次花了2103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