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苛的俄罗斯边检

　　 □许志杰
　　漆黑的夜晚,火车运行一小时多,就到达了俄罗斯境内的第一个火车站纳乌什基,此时站房上的温度表显示气温为1摄氏度。
　　俄罗斯边检人员上车了,他们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仔细检查每一位入关的旅客。俄罗斯边检是出了名的严苛,大盖帽下一张张几乎没有表情的脸,把气氛搞得非常紧张。他们的目光极具穿透力,如果真的有什么猫腻,又不是多么老辣的高手,估计会很快露出马脚。比起蒙古边检人员的简单麻利快,俄罗斯人出奇的认真,不仅每一个箱包要打开翻,床铺底下、行李架上甚至车厢的天花板都被打开,一查到底。加上他们体形胖壮,钻铺底、爬行李架、撬天花板,显得十分困难,脸憋得通红。检查人员上来一大帮就罢了,还牵着一条狗,放在床铺底下的鞋子都被拖出来吭哧吭哧地闻了又闻。第一遍检查过去,他们又杀了一个回马枪,这边刚把包厢整理出来,狗和人又进来了。虽不需开箱之类的折腾,却还是站在一边毕恭毕敬,唯恐惹怒傲慢的俄罗斯人,耽误行程。
　　俄罗斯边检人员的严苛,把一位来自上海的女旅客“挡”在了蒙古国的首都乌兰巴托,更为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吓”在了乌兰巴托。这位女士是一位爱好旅游的独行侠,跟我们一样在北京上车,要到伊尔库茨克下车,游览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湖——贝加尔湖。但是,这位旅游达人百密一疏,算错了到达俄罗斯境内的具体时间。她的护照签证日期是5月1日入境,这个是北京时间,她忘记了莫斯科与北京有5个小时的时差。火车到达俄罗斯边检站纳乌什基的时间是北京时间2015年5月1日零点14分,而莫斯科时间却是4月30日19点14分。也就是说,离她入境的允许时间还差不到5小时。
　　在二连浩特出关验证时,中方边检人员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对她进行了提醒,希望她作出预案,正确判断未来出现的意想不到的情况,并告诉她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是:其一,在蒙古国出境时被拦下；其二,在俄罗斯入关时被要求下车等待入境时间；其三,被俄罗斯边检人员遣返至蒙古国。一旦其中一种情况发生,那么,接下来的就是一个人蜷缩在荒凉的火车站,等待着更多的不可预知。因为无论是蒙古国的苏哈巴托站还是俄罗斯的纳乌什基站,都是前不着村后不靠店,被火车扔在这荒凉之地,语言不通,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本来她一度产生了在二连浩特下车另谋行程的想法,又见我们的签证一事有惊无险,便鼓足勇气继续前行。但是,毕竟心里没底,她就三番五次地去咨询火车上的工作人员,接下来到底能够发生什么。如此之事,谁也不敢打一张包票给她,只能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有被拦下的,也有侥幸过关的。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自然起不到答疑解惑的作用。眼看就要到达乌兰巴托了,经过再三权衡,她最终决定在乌兰巴托下车,理由是可以顺便在蒙古国首都游览一下,这里可能有开往伊尔库茨克的火车,即便没有火车也会有飞往伊尔库茨克的飞机。临下火车,与我们道别,她说她并不想半途而废,选择国际列车就是出于好奇,这样的结果,让她心有不甘。我们也甚是可惜,上了这趟远行的国际列车,大家都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在短短一天半的时间里,彼此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亲近感,无论谁遇到什么问题,大家都会凑过来出主意、想办法,给予宽慰。
　　火车在纳乌什基停了110分钟后,开始了新的征程。一位来自河北的男子到我们车厢聊天,说起在乌兰巴托下车的那位上海女乘客,他透露他们夫妻的俄罗斯签证入境时间是5月2日。在二连浩特出关的时候,中国边检工作人员也告诉了他们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斟酌决定。这位仁兄坚信不会因为护照签证未到入境时间,俄罗斯边检就把来自中国的兄弟姐妹拒之门外。他还把护照拿出来让我们看上面的签证时间,验证这是真的。说罢,脸上带着一堆笑容,大概是对自己的决定非常满意。
　　如同列车工作人员所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位来自河北的仁兄与其夫人闯关成功,并不意味着那位从乌兰巴托下车的上海女乘客做出的决定就是不对的。由于历史的原因,北京到莫斯科国际列车的开行并非一帆风顺,各种摩擦和争执不断,甚至不止一次出现过打打杀杀的可怕场面,有过停运,有过震惊世界的国际列车抢劫大案,还有过中方列车工作人员被禁止入境的外交事件。近些年经过中俄双方的共同治理,特别是列车治安等重大问题已经得到有效遏制。列车员金师傅说,作为国际列车上的工作人员,我们不希望中国乘客抱着侥幸心理钻空子、碰运气,国人的国际形象、名声不能丢在国际列车上。
　　在我们的议论中,列车抵达乌兰乌德站。这里是从北京和俄罗斯东部海参崴到莫斯科铁路的交汇点,从此,国际列车将正式驶入著名的西伯利亚远东铁路线。神秘的贝加尔湖也时隐时现,在茫茫夜色中映入眼帘,露出诱人的容姿,欢迎远方客人的到来。
　　(本文作者为媒体从业者,知名专栏作者,出版作品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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