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该医院还在网站上称“本院专家曾多次在中医学术刊物上发表文章”。记者在中国知识总库中,对网站上所提到的《慢性萎缩性胃炎免疫功能的研究》(中华消化杂志[2001,4])一文进行检索时发现,该论文并不存在,而中国知识总库保存了《中华消化杂志》1979年至2009年的所有论文资料。
老板是一代名医?
尽管广州华爱医院同时以多个形象示人,但都没有明确出现有关医院院长和法人代表的信息。
记者从广州市卫生局公布的医疗机构登记信息中得知,广州华爱医院的法人代表为凌征祥。
该院网站提供的资料显示,凌征祥是一个享誉国内的“名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不孕不育专家,现为中国科学院教授、研究员,中山大学医学部客座教授,当代世界传统医学杰出人物……
更让记者惊讶的是,在该院宣传凌征祥的网页中,开头就宣称一位国家领导人曾为“一代名医凌征祥教授题词”———“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凌征祥真的这么厉害?记者接着发现,该网站上提供了一份《入典证书》,证书上对凌征祥的描述是:鉴于您对科学技术的杰出贡献,您的名字与主要成就已被载入《中国当代高级科技人才系列词典》。
有趣的是,上面盖着的并非国家有关部门的印章,而是“中国××出版社”。
《入典证书》上还写着一位国家领导人的题词,“利在当代,功在千秋”这几个字赫然印在这个证书上。原来题词就是这么来的。
记者接着先后咨询了中山大学人事科和师资科,工作人员对数据库进行查询后证实,从2002年至现在,中山大学的所有客座教授中,并不存在“凌征祥”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记者还查询了一向对外宣称是“中山大学北校区教授”的高朱雷,结果发现,中山大学也没有“高朱雷教授”。
难道凌征祥真是中国科学院教授?记者又向中国科学院和中国科学院广州分院有关负责人求证,结论仍然是“查无此人”。
在所有凌征祥的名头中,国务院津贴获得者是最吸引人关注的荣誉,但记者从广东省人事厅提供的资料来看,凌征祥并不在广东省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人员名单之内。
记者又从网上查询到,凌征祥是广西人,会不会他在广西获得了荣誉?
于是记者联系上了广西人事厅专门负责此事的柯革生先生。柯先生向记者证实,广西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人员中,根本没有凌征祥的名字。
柯先生还向记者“抱怨”,近年来,冒充获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人特别多,检查真假的最简单的办法是看他能不能具体说出每个月获得的津贴是多少,如果说不准确,就是假的。
更有意思的是,记者从凌征祥的老家广西玉林一知情人士处了解到,凌很早就来广州做生意了,现在已是大老板。
记者暗访
寻找“名医高朱雷”
根据线人提供的信息,记者暗访了医托揽客的全过程。
四个医托一台戏
周末的中山一院,进出病人繁多。侧门的报刊亭旁,一群中年女子,四处观望,当有患者从医院出入时,她们就选择目标,上前搭讪。
下公交车,看公交车站牌,进挂号厅,出挂号厅……眼看“哥哥”带着“妹妹”来寻医,“好心人”果然“盯上了”记者。
“你们也是没有挂上号吗?人太多了,我们没有挂上号,明天再来。”两位中年妇女向记者套近乎。
一听记者要看皮肤病,其中一名女子立刻向记者说,“高朱雷很厉害的,是这方面的专家。”两女子一唱一和。
看记者有意,随后,中年妇女带记者走到中大北校区门口,将寻找高朱雷教授的路线告诉了记者,“进门后右拐,随便问个人,很多人认识他的,很容易找到。”
进入学校,一名刚打完电话的中年男子主动上前,称自己是高朱雷的学生,叫“李辉”。
“高教授周末不在这里上班,每个星期二、星期四才会来这里授课。”该男子“指引”记者去“中山大学医科分院”———广州华爱医院,“就在伍仙桥那里”,他补充说。
此时,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朝我们走来。“高朱雷教授在这里吗?我来找他复查。”巧合的是,该妇女的病状和记者的不谋而合。她告诉记者,经过高医生一个月的治疗,已经完全康复。
“要不我们一起过去吧,到对面坐16路公交车就可以直接到。”她建议。
记者故意以快到中午了,医生不上班为由,犹豫到底去不去。自称“李辉”的男子旋即转身佯装打电话给高医生,在电话里为记者和中年妇女预留了两个专家号。
紧接着,中年妇女领着记者去坐16路车,边走边告诉记者,“如果有人带就可以直接挂号,没有人带就要排很久,有时候甚至排不到第二天。”
在公交车上,记者打听了中年妇女的治病经历,“手脚脱皮已经六七年,症状比你的还严重一直治不好,在华爱医院看了两个疗程,一个疗程20天后,多年顽症就好了。”她还建议记者:“干脆一次性抓一个月的药,不用跑来跑去。”
不给药方,难开发票
来到华爱医院,已近12点。
记者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高朱雷,中等身材,年纪在50岁上下,唯一能说明他身份的,是白大褂胸口处挂着的牌子“主治医生高朱雷”。桌上放着一块牌子,写着“教授”二字,没有注明名字。高朱雷对面坐着一个助理医生。
一番短促的望闻问切之后,高医生将记者的病诊断为湿疹,“肯定能好。这个病不是什么看不好的。如果在这里也看不好,我们医院也办不下去。”高医生向记者打包票。
让记者感到奇怪的是,华爱医院的药方并不写在病历上,也不让病人看,而是直接给药剂师,至于配了哪些中药,患者根本无从获知。
闻听记者钱不够,只能先开一天的药。高朱雷的态度发生了明显转变:“一天吃了也是白吃,什么时候有钱再过来看……”
期间,记者三次要求留下高医生的名片均遭拒绝。高医生推说病历上留有预约电话。而此时,高医生已表现得十分不耐烦,念叨着“你怎么这么罗嗦?”
经过准备,记者带着钱再次来到华爱医院。原本是“周二、四要到中大上课”的高教授,仍然还在华爱医院,而这一天正好是周二。
“我们这里不开发票的。”听见记者要求开发票,高朱雷和助理先是拒绝,看见记者带着钱过来,后来才答应给记者开“手写发票”。
最终高朱雷给记者开了六天的药,350元药费。
一工作人员拿着药方领着记者到一楼缴费后,工作人员只开了一张收据,在记者的坚持下,工作人员才让记者上三楼开发票。但三楼的工作人员却以“中医不给发票”为由,拒绝了记者的请求。
记者以医生已经答应开发票为由与工作人员进行周旋,终于,工作人员收回收据单,为记者开了手写发票。
发票上写着“广东省广州市社会医疗单位收费专用发票”,“收款人:陈静”。奇怪的是,发票上面的“项目”一栏中并没有药费的项目,工作人员将“挂号费”改成了“中药费”。
记者从广州税务部门了解到,无论病人是否要求,按照相关程序医院理应给病人开具发票,即使是开具收据的,也必须要开印有“广东省财政厅监制”字样的收据。
但记者从华爱医院开给王玉梅的收据上根本找不到“广东省财政厅监制”这几个字。
就在记者准备离开时,星期天带记者来华爱医院的中年妇女正匆匆走向挂号台,跟在她身后的,是一名年约50岁的男患者。
“这药收费贵得离谱”
一付近60元的中药究竟暗含什么玄妙?记者拿着华爱医院开的药咨询了有关专家。
南方医科大学药用植物与中药鉴定专家刘教授研究了记者带来的中药后告诉记者,里面有10—20种中药,主要是常见的大黄、栀子、黄柏、天冬等,并没有特别名贵的药。
“这药收费贵得离谱,我估计一付药也就12、13元钱左右。”刘教授多次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