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父辈不同的是,他们虽然出生在农村,但是没有再经历父辈困苦的幼年,而父母因为离家打工觉得亏欠孩子,在物质上尽量满足他们。只是,父母在外打工的辛酸,孩子们并不知晓。畅畅还记得爸爸唯一一次对他发的火。“当时我好像有十八九岁的时候,我就说我爸爸在外面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然后我爸爸就骂我,他说你到时候,你出去你就知道了。”
混沌的玩乐日子很快在初中毕业就结束了,和父母当初因为生计的逼迫出去打工不同的是,畅畅他们是出于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开始的打工生涯。畅畅去过杭州、昆山的工厂,流水线上的繁忙和辛苦让他始料未及,而捉襟见肘的文化水平甚至让他无法应付工作中出现的状况。几年之后,他不得不回到他父辈从事的老行业,做一名建筑工地的泥瓦匠。至此,畅畅才体会到父母在外打工的辛苦,可他的人生已经无法回头。
杨桂林
人物关系:杨胜刚的大学同学
杨桂林已经在乡镇中学教了22年的书,在他看来,因为条件好了,现在的农村学生刻苦程度没有原来强了。杨桂林说,现在农村经济条件好的家庭,更愿意把孩子送到城市读书,占到学生总数一半以上的留守孩子,大多失于有效的监管,随着手机、网络的普及,这些孩子较过去更容易处于失控的状态,“受到的诱惑太多了,他们沉迷于手机,网吧也有,他们一放学跑得很快的,我就知道是冲向网吧了。”
这些年,农村学校的硬件设施已经有了很大改善,但是,农村中学的升学状况却越来越令人担忧。比如孝感地区的重点高中——孝感高中,每年的中考,对于区内的农村中学实行政策倾斜,依据人口比例给每个乡镇的中学一些降分录取的名额,但很多乡镇中学都接不住这些指标。
大部分孩子上完初中,就准备外出打工,继续父辈的路。但是,他们不如父辈幸运的是,几十年的快速建设已经缓慢下来,他们打工没几年,就遇上了不景气的市场。如果在往年,春节一过,村里就没有了年轻人,但在今年,大部分还都在家等着工头的电话。
杨幼林
人物关系:丰三村村书记
3月的江汉平原,已经到了油菜花盛开的时节,但是大片的农田都还是荒芜的状态。村里大部分青壮劳力出外务工,即使是在家的人也不再种地,而是在棋牌室消磨时光。
村书记杨幼林介绍,他们现在正在做的就是把村里的耕地集合起来,流转出去,农户收取租金,这是上面支持搞的实验。记者在村里看到了流转协议,协议分两份,一份是村委会和农户签的,一份是村委会和企业签的,一般的出租年限是30年。据说,这个村子80%以上的土地都已经流转出去,接手的是两家企业,一家是养牛,一家要搞生态旅游。
杨幼林说,他们的村子是因为靠近大路才有人愿意来投资,那些不靠大路的村庄没人投资,任由农田荒芜。杨胜刚的同学李朝辉就是县里请回来的老板,他的生态园二期还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中。
婆婆
人物关系:杨胜刚的母亲、黄灯的婆婆
刚刚过去的这个春节,对于杨胜刚的这个大家庭来说,喜庆中略带悲愁。因为一位重要家庭成员,黄灯的婆婆在去年过世了。
黄灯说,是婆婆最后的时光促使她有了书写这个家庭的冲动,婆婆辞世时86岁,黄灯在文中写道,婆婆的去世使这个家庭最牢固的纽带轰然断裂。
杨胜刚的母亲、黄灯的婆婆
黄灯说,婆婆去世时一直挂念着不能回家的四姐和十几年白白辛劳的大哥。“她一方面为自己的女儿觉得很难过,因为自己的女儿、女婿遇到了麻烦,她心里也难受,但是另外一方面,自己的儿子、儿媳妇的工钱拿不回来,她也难受,其实她才是最难受的。”黄灯说。
这次回家,黄灯会照例塞给嫂子些钱,这是她对这个家庭仅能做到的回馈。当她要离开的时候,畅畅还是没有等到工头发出的确切消息,而路边能看到的零星等待出去打工的身影……